「这」裴奕被惊得一时语塞,半晌难说出话。
费疏荷将此幕尽收眼底,心头却又是叹息:「郎君这些师弟一个个虽非庸碌之人,但眼界却是太浅。
酷令严苛什幺时候能算得个错处了?若是在颍州族地,只平、斤二县这些修士见了主家失陷还是这副慵懒做派,早就该大发整饬一番了,哪能如他们几兄弟这般心慈手软?」
费疏荷未有心思再与裴奕言说了,寻个说辞令孙嬷嬷将裴奕相送出去,自己则落回后院,这里头却还有一场言谈需得她来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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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夕月与张清苒神情麻木地落在位上,事实上,他们自被裹挟成康大掌门姬妾那天伊始,便从来就是这一副面容。
二女好歹也是自有前途的筑基真修,哪有被人在榻上压过一回、就对那登徒子生出爱慕之心的道理?
至于什幺日久生情,则更是可笑。
这世间总有穷酸抱着穷酸把仙女亵衣拿走过后,就能夫妻双双把家还的话本故事做梦。真以为只靠着胯下那几两肉,就能将一个美貌女修的真心锁死后宅,这世间事情哪能如这般无有道理?!
是以若说重明宗与青菡院上下真有谁对康大掌门的安危漠然无感,便还真只有眼前这二女了。
坐在主位上的费疏荷将二人脸色端详一阵,沉吟半晌过后才道:「这一回又要辛苦二位妹妹了。」
「嘁,」张清苒的冷笑才刚出口,心口便有撕裂的剧痛传来。与之一并传来的,还有费疏荷那低沉的音色:
「莫要在此时给我惺惺作态,你若真舍得性命去做那贞洁烈女,当年又消自己脱了亵衣爬上榻去?」
张清苒听得面生羞赧,睁着一双怒目看来,费疏荷半点不避,只偏头看来,一双美目里头不见半点怜惜之色,直言道:「清苒妹妹,我给你选过的!」
这言词固然亲昵,但语气却是森冷无疑,张清苒恨得偏过头去,费疏荷却未有想放过她,只是又言:「记好了,若再敢用这等眼神来看我,我便令你再看不得我。」
张清苒被喝得身子一颤,一双美目紧合,两道清泪落了下来,也不晓得是更悔还是更悲?
此时一直陪坐一旁,未有发言的袁夕月也却终究开腔了。她先是倏然一叹,继而才轻声开口、转圜言道:
「姐姐何消动怒?清苒妹子无非是脸皮还薄了些,又是嫡女出身受不得气,这才有些失礼之举。想来姐姐出身大家、眼界要比我们这些乡鄙之人高上不晓得多少,又是当家主母,当不会与她置气才是。」
费疏荷面色这才稍稍转好,细看了看袁夕月故作出的笑脸,方才笑道:「还是夕月妹妹更知事些。」
袁夕月笑容又盛一分,开腔言道:「姐姐今日叫我与清苒妹子来,或也是关心则乱。自入门这些年来,我们二人又有哪些时候不曾出力,姐姐不消」
费疏荷听到此处却是出言打断道:「今时不同往日,这一回仅是出力或还不够,需得二位妹妹用命才行。」
这下张清苒止住啜泣睁着一双红眼擡头看来,袁夕月面上的笑容也跟着褪下,面无表情地看向费疏荷,久不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