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就在这时候,久未动作的崔五羊眉头一蹙,继而在粗制的大纛下头轻吐口浊气出来。
粗制大纛登时灵光大盛,崔五羊面前军阵中的诸多修士一个个突觉外界似有灵力无穷无尽由周身毛孔涌入进来,继而士气大振,愈发卖力起来。
「娘的,这是那姓崔的使得幻术,他哪有本事赋尔等灵力,这是勾尔等不顾自身根基、煎膏炊骨!说不得只过得半刻钟,尔等即就难有命在!!」
这些卖命修士一个个哪还听得康大掌门这番卖力规劝,被纠魔司锁来此地近二十载,只以为只有被押赴凉西、编做签军这幺一条路走。
但在听闻过以崔五羊与大肚青年为首二人的引诱过后,便就将擒下眼前之敌、以为解脱之机的念头刻在了脑子里头。
眼见得此时己方大占上风,哪还能听得敌方的离间之言。
「都莫留手,撑过半刻钟便好!!」康大宝却也看得清楚眼前境况,便也就朝着身后众人大声喊道。
其实哪消他做鼓气,众修在这等强攻之下,哪还能有什幺藏拙心思?
场景上头颓势愈发明显,连同康大宝在内的外界众人身上都已添了不同程度的伤势。对阵居中的崔五羊饶是已然因主持军阵熬尽心力,却也还强忍不适,持着大纛来连连挥舞,为阵中诸位再添一分聊胜于无的护持玄光。
值此情景之下,便连维持现状都足够康大宝等人用命十分,可他运起的法目却敏锐地察觉到阵中一条条新鲜生魂其中菁华、一泼泼浓郁血水内中血精,似都被崔五羊身后的那座磁山勾了过去。
—————磁山静室
绛紫色的浓稠血池翻涌着黏腻气泡,腐液蒸腾的腥甜裹着焦糊气味,将索明生冲得面色痛苦、七窍渗血。
山外勾来的一条条生魂,大部都落在了索明生身后那个白嫩可爱的血影娃娃口中,将娃娃的肚皮撑得鼓胀如帆、滑稽十分。
而随着一泼泼血气次第而来,本来只过了腰线的血池渐渐涨起,徐徐浸泡过了这大肚青年的胸口。
值此时候,索明生玉雕似的俊秀面容浮着病态潮红,腹部暗红血纹正顺着肚脐裂口向胸腔蔓爬,传来的痛楚令得他眉头蹙得更紧,却也未有多余动作,只是以莫大毅力强行将手头指决并拢。
「归元!」
掐诀声荡开了索明生周边的浓郁血雾,半空中精心被其遴选攒下的三十六道生魂忽被无形血符捆缚,每道魂魄面门浮现不同咒印。
一个个面色具是惊惧十分,却也是无能为力,只得任由大肚青年宰割、眼见得灰青色生魂化作丝线注入索明生七窍之中。
池底养育多年的血精也骤然如同活物般涌动起来,索明生算好时候,以掌为刀,将蹴鞠大小的肚皮匀称划开。
蕴养足有半甲子之久的无穷怨气滚涌出来,与池中血精汇做一路,顺着青年肚腹裂开的血口钻入丹田,眼见得青紫经络在如白雪般细腻的皮肉下爆凸如藤。
「砰!!」
本就翻涌的血池倏然炸起层层血浪。残魂尖啸声几要撞碎颅骨,血符烙穿魂魄的影像又在索明生脑海中闪现起来,却半点动摇不得他这结丹道心。
待得挨过了这残魂尖啸、拷问本心,索明生身后的血影娃娃蓦然张开小口,喷出一粒已经凝练扎实的灰青魂丹。
与此同时,散出来的怨气也渐渐与涌进来血精交融完全,化作一滩墨色灵光,附在了灰青魂丹上头。
本该是血腥非常的一幕场景,于此时候,居然显露出来一分诡异的圣洁之感。
索明生目中满是希冀之色,看着墨色灵光渐渐浸入灰青魂丹,丹身上头徐徐现出来三道灵纹,杂色渐渐褪去,变得洁白如玉、澄清如冰。
「还是差了些,不算圆满。」索明生面上喜色掩盖不住,端详一阵过后,又朝着血池一指,本来黏稠如胶的血池便就又被勾出来大股血气,缓缓朝着才变了模样的魂丹盖了过去。
直到这满池污血渐渐变得清澈见底、内中的骨架腐肉尽都显露出来,浮在半空中的那枚魂丹丹身灵蕴才又浓郁一分。
这一幕令得索明生不由轻叹:「还是差了些,若是能拿那崔五羊一身精血以作调和,说不得还可以更上层楼。不过此时却也需得他在前卖命,也是可惜。」
只见得他从血池中跃起,本来都已裸露出来的脏器上头满是咸腥,待得索明生伸手一拂过后,脏器上头的秽物便就被抹除干净。
巨大的创口也飞快的愈合结痂,待得他轻吐口气,黑痂便就又脱落下去,只在肚皮上头留下来一道血痕。
做完这些,索明生才又端详一阵手中魂丹,掐算一阵:「是还需得阳血佐服。」
话音刚落,其后已经还复本相的血影娃娃即就化成一滩阳血,如线落入索明生口中,洁白的魂丹继而被其吞入腹中。
不过小一个时辰,索明生便就功成。整个人即就振作一新、面上便就生出来笑意:「终不枉费二十载辛苦!」
这次闭关到此时候,便算圆满了。索明生耗费二十年,才等来今日这等良机,成丹之事,倒是不消如旁人一般便算顺遂十分,亦需得花数月打磨。
「为了求得自由,可是放弃了中品丹缘。但愿外头的人都值钱些,能替我找补回来!!」
————
此时的半刻钟已过,正如康大掌门所料,康大宝等人固然皆都带伤、殊为狼狈,但被崔五羊以大纛幻术所惑、无故自己正被煎膏炊骨的结阵诸修,却是成了一具具皮包骨头,值此时候,便是不消外人动手,自己也就倒地咽气、殊为可怜。
除了为数不多仍有理智留存的修士各自遁走之外,此时尚有命在的修士亦也彻底息了求生之心,跌坐地上、任凭施为。
场中的恸哭之声明明要比最初时候还稀疏许多,可却令人更感萧瑟。至于崔五羊这始作俑者,也就是到这时候,才在目中露出来一丝不忍之色。
「当年在军中时候,哪个不晓得我最是爱兵如子?!」
持刀剑修立在大纛下头看得眼前此景呢喃一声,却也不晓得对着自己是问是答。
这时候便就无甚话好说了,若依着崔五羊之前料想,便是手头这支队伍覆灭,这被围在中间的六名小辈也该死伤大半才是,却未想到低估他们实力太多。
如此一来,若是被其寄予厚望的索明生结丹一事出了岔子,那幺要全身而退,却是要费好大周折。
念到此处、他持刀一挥,康大掌门等人不及施救,遭缚在大纛上头费南辛就觉胸前剧痛。
从费南辛创处淌出来的血水登时将大纛染做通红,大纛上头却倾注来一道浅浅的血色光晕,罩在崔五羊身上。
此时不光康大掌门一方身心俱疲,战了这般久,崔五羊照旧都快到了油尽灯枯境地、照旧需得与一众小辈以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