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说不定还能看着毕节和毕胜长大,还有我家刘蒙,说起来,毕节,我家刘蒙最近过的怎么样?阿乔过的还算是好么?”
“刺溜——”
车拐了个弯。
是方向盘抖了抖。
这是毕节再见到老爷子以来老爷子第一次问自家孩子的事情。
毕节知道,老爷子不愿意提及第三湖府的事情,他丢了师门,走出了那座湖府,也就相当于割舍掉了那里的一切。
毕节深吸了口气,笑道:
“挺好的啊,都挺好,有我在您还不放心——”
“啪。”
轻轻的一声响,是老爷子伸出的手掌呼在了毕节的头上。
“轻点啊您,开车呢!”
毕节望向老爷子。
“行了,说实话吧。”
老爷子闭着眼睛笑道:“你真把我刘福当作软蛋了?”
顿了顿,他开口道:
“昨天那俩城上车的后生,一看就是我师弟教出来的徒弟。”
“那把式,一招一式,都和我那师弟一般无二,就是少了些凶劲,少了点灵动的感觉,没我师弟那么有天赋。”
“闲着没事,我和他们聊了几句。”
“……”
“……”
众人闻言,明白了老爷子为何从昨天下午就一直萎靡不振。
“您……您问他们话了?”
毕节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显。
“问了。”
老爷子点点头:“我问他们是第几武馆的,是谁踢赢的馆,现在武馆怎么样了,馆里学徒几多,呵呵。”
“真好……真好……”
他喃喃着,脸上是刚升起的太阳落下的光。
“当年开馆了就好,没因为我耽误就好。”
“说实话吧,刘蒙和阿乔都怎么样了?”
“……”
沉默了数秒,毕节沉声道:
“真挺好的,您走了,徐诚毅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好的,既能捞个名声,又能留条路子。”
“他对外说您已经不是武馆的人了,背地里偷偷塞给乔姐和阿蒙一些钱,再找些记者来曝光这事,再又重新压下去。”
“他就擅长玩这一套。”
“……就是……就是……”
毕节嘴唇蠕动,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见老爷子神情没有异样,才轻声开口道:
“就是乔姐改了嫁。”
“徐诚毅和她说,若是不想让阿蒙背上……是您的儿子这种污名,就得找个人嫁了。”
“就当作是您死了,之后阿蒙才有机会学武,乔姐一开始不同意,但您也知道,在第三湖府,女人本就难过活,家里还有一个孩子……”
“我给她钱,她不肯收。”
“若是不能习武,阿蒙有什么出头的机会呢?”
毕节的声音在轻轻发颤,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咽音:
“老刘,怪不了乔姐,我去看过她好多回,十几年过去,她还记着——”
“我知道。”
老爷子声音如老树一般干枯,像是只年迈的乌鸦站在树稍头:
“下一个吧,虎子,到你了。”
“我?哦。”
发愣的老虎反应过来。
他接在老爷子身后,声音中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我……我……如果是最后一秒……我可能会想回旧罪城……去吞日大厦打打工……又或者在老爷子家里住几天……”
“那些天吃一几先生做的饭……确实很好吃,呵呵呵。”
它声音低了些,似乎是受到气氛的感染,道:
“其实老爷子你们都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嘛,所以……就……我其实觉得之前在烂菜村的时候挺好的……”
说着说着,它笑起来,挠挠头:
“不过后来在旧罪城和那些三阶的人斗的时候也挺爽的,我还记得一几先生当时和我说……”
“……”
“他说,‘老虎先生,前路崎岖又漫长,如果没想好的话,你最好不要上这趟车’。”
“当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我懂了。”
它憨笑道:
“大家都太厉害了,我也想出去变得更厉害一些,不想拖大家的后腿。”
“在梦里,那个地方的人和我说了很多,这次应该会顺利的,大家别太担心。”
“我说完了。”
老虎说完,车上没说的人,就只剩下两个了。
“小遇,到你了。”
老爷子开口道。
“我……”
靠在严景怀里,丹凤眼扑闪的斐遇轻声道:
“如果是最后一秒,我想吃一碗面。”
【注意,你将要接近罗笙的夙愿】
“一碗面?”
毕节笑着问道:
“是谁煮的面?让斐遇小姐这么难忘?”
“是我们三个一起煮的。”
老爷子轻轻开口。
“当年少爷和我刚捡了这丫头,帮她找了半天家人,到天黑了也没找到,这丫头突然说自己饿了。”
老爷子嘴角微微上扬:
“她说她饿了,但天已经黑了。”
随着老爷子的话,严景的脑海中,罗大少爷那段最珍视的记忆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
……
“饿,饿。”
斐遇大眼睛眨巴,扯着老爷子的衣袖开口喊道。
很奇怪的是,斐遇一下午的功夫,都粘在罗大少爷的身边,单单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跑去找老爷子。
“饿?”
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现在这种时候了,刚刚不喊饿,现在去哪找馆子吃饭?
“饿了,饿了!”
斐遇奶声奶气地喊道。
罗大少爷大笑起来,对老爷子开口道:
“刘爷,家里还有什么吃食吗?”
“哪能啊少爷。”
老爷子有些无奈:
“这院子是租的人家的,咱们俩每日都是下馆子。”
“饿!饿!”
斐遇扯着老爷子的袖口,望向老爷子的口袋。
“饿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