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里面有小孩,不要强行抓人,待会进去跟在我身后就行。」
李东最后轻声叮嘱了一句,轻轻敲了敲门,不等里面回应,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靠窗的病床上,一个瘦小的男孩正在睡梦中,脸色苍白,鼻子里还插着细小的氧气管,即便在睡梦里,小小的眉头也紧紧蹙着,仿佛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床边,一个同样面容憔悴、衣着朴素的三十岁妇女听到门又被推开,茫然地擡起头。
赵建伟刚洗完手,准备去看看儿子,闻声也诧异地转过头来,看到走进来的是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只当是走错了病房或者深夜探视的其他病人家属。
赵建伟皱了皱眉,因为李东二人都太过年轻,他并没有往警察方面想,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道:「你们找谁?走错房间了。」
「没走错,你是老赵嘛。」李东脸上笑容不变,目光先转向赵建伟的妻子,语气温和地打了个招呼:「嫂子,不好意思,这幺晚打扰了。」
这一声「嫂子」,让女人更加茫然,也让赵建伟心中纳闷,难不成是公司的人过来探望?可之前没见过啊。
李东的目光随即回到赵建伟身上,笑容依旧,极为自然地走到赵建伟身旁,揽住了他的肩膀道:「老赵,我找你有点事情,咱们出去说?」
说话间,李东在赵建伟老婆看不到的角度,出示了证件。
证件上,警徽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辨。
赵建伟见到证件,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擡头望向李东,眼里满是惊愕。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让他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最担心、最恐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而且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
李东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肩膀的颤抖和瞬间的僵硬。
他微微用力,保持着揽住赵建伟的姿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配合点,对大家都好。」
赵建伟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用一种充满乞求的眼神望向李东,喉咙干涩地蠕动了几下,开口道:「我————先看一看我儿子————行吗?」
李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病床上正与病魔抗争的孩子,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目光与赵建伟充满血丝、满是哀求的眼睛对视了足足有三秒钟。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赵建伟的妻子察觉到了不对劲,紧张地问:「大伟,他们是谁啊?」
赵建伟当即说道:「没事,公司的同事,有点事情要问我。」
说完,仍用哀求的目光望向李东。
李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目光锐利道:「老赵,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说完,他松开了揽住赵建伟肩膀的手,但另一只手却摸向了腰间,露出了别在腰间的黑色手枪枪柄。
赵建伟瞥见这一幕,心中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当即消散。
他读懂了李东未说出口的警告。
他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儿子的病床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充满眷恋地抚摸着儿子瘦削冰凉的脸颊,仿佛要将这一刻的触感永远留在记忆当中,刻进灵魂里。
随后,他恋恋不舍地看着儿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惊疑不定的妻子,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没事,你照顾好小斌,我出去跟他们唠唠,很快————很快就回来————」
女人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惶恐地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