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次撞击对他的脊髓神经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冲击。我们虽然解除了压迫,可神经的损伤程度,现在还无法估量。」
「他未来的躯体活动能力,到底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医生顿了一下,那双看惯了生死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不忍。
「可能,需要等他从麻醉中醒来之后,再做一次详细的神经系统检查,才能知道了。」
马克的父亲,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像一尊被抽掉了灵魂的雕像,猛地向后一个跟跄,几乎就要摔倒在地。
鲍勃教练眼疾手快,他一个箭步上前,死死地扶住了他。
「撑住,乔治。」
「马克需要你。」
他没有再多说什幺,只是转过头,冲着自己的妻子和进攻教练佩恩使了个眼色。
「缇娜,佩恩,带乔治和玛莎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两人立刻心领神会,一左一右地将那对几乎已经崩溃的夫妇。
半搀半扶地带离了这里。
紧接着,鲍勃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球员。
「替补球员,」
「现在,全部回家。」
他又将目光,落在了首发球员身上。
「明天晚上,返校节的舞会,」他开口,声音冰冷得像一块铁,「你们要给我正常去。」
「所有人都必须去。」
一个十一年级的球员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反驳。
却被林万盛一个严厉的眼神,硬生生地将话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幺,」
「你们觉得自己的兄弟还躺在楼上生死未卜,你们却要去参加什幺狗屁舞会,对吗?」
「但是,我告诉你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成了咆哮,「明天晚上,你们不单单是去参加一个舞会!」
「你们是去给马克募捐的!」
「他的医疗费,将会是一笔天文数字!你们每一个人,都他妈的给我去那些赞助商以及你们的校友面前。」
「用你们这张脸,去给马克换回他的未来!」
「听到了没有?!」
在美利坚,即便你拥有最好的医疗保险,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或者意外,也足以让一个富足的中产家庭,在短短几个月内,彻底破产。
医疗破产,常年高居个人破产原因的榜首。
这个国家的医疗体系,本身就是一头由保险公司,制药巨头和私立医院共同喂养出来的贪婪的怪兽。
保险,也并非万能的盾牌。它有自付额,有共付额,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条款和覆盖上限。
一场像马克这样的颈椎手术,费用最高可以到上百万美金。
即便有保险可以覆盖掉其中的大部分,但剩下的那百分之十或二十。
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依旧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更不用说,手术之后那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康复治疗。
物理理疗师的帐单,特殊护理的费用,为了让轮椅能够进出而不得不进行的房屋改造等等————
「听到了!!!!」从每一个首发球员的胸腔里爆发出来。
这漫长的一天,在各种不如意之下,终于落下了帷幕。
林万盛回到家,甚至都没有开灯。
只是将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任由窗外唐人街那斑驳的霓虹,在天花板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缓缓地擡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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