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封信的到来让钟得知她的妻子早已自杀身亡。
伴随着潘红写遗书并走向湖边的画面,魏明使用了一首二胡曲《思君黯然》,这首也是由魏明负责的。
这首歌太悲了,尤其是配着潘红自尽的画面并迭加钟老师强忍悲痛给学生们上课的画面。
杀伤力不弱于乔峰抱着阿朱的尸体。
马丁在这部电影里频繁接触东方的二胡,这首曲子确实很有力度,但他觉得还是不够,这个底还是弱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110分钟了,这部电影好像是两个小时吧?
准确讲是123分钟。
最后十几分钟所有观众都在为钟老师揪心,他们突然意识到这好像还是一部爱情电影。
前面“师娘”虽然没有正式出场,只是存在于钟老师的口述和想象画面中,但他们的感情之坚早已无需怀疑。
现在心爱之人已经离开,钟老师仿佛成了被抽走灵魂的躯壳,当县长亲自给他送来文书,告诉他,“你可以回家”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时候经常自杀的观众就知道,要糟!
其实马丁的担心也是魏明在创作时重点考虑的,前面插入了太多黄金配乐,到了最后必须有一首配乐能够力压所有,把剧情和观众们的情绪推到高峰,在巅峰处戛然而止,余韵悠然。
魏明把这个创作任务交给了胡伟立,并提了一个建议:用唢呐。
这个命题对胡伟立看来很有意思,唢呐通常是送人走的,而这里却是在迎接钟伟和皮皮的新生。
最后他没有让魏明失望,完成了这首名为《重燃》的唢呐曲。
当电影到了最后,当配乐突然消失,就连男主角也离开了画面,全场陷入静寂,阿敏甚至屏住了呼吸等待奇迹发生。
然后她等来了钟伟老师像个偷瓜贼一样抱着陈皮皮上了拖拉机,拖拉机启动,《重燃》响起,堪称乐器流氓的唢呐以极具攻击性与穿透力的音符在全场观众脑中炸响。
哪怕是最颓废的青年,此刻都仿佛经历了一场重生,且被注入了兴奋剂,接下来只想好好的活,然后大干一场。
有些人直接泪洒当场,他们从这部电影中获得了能量,这是之前看的那些电影都不具备的。
这首《重燃》是胡伟立写的,演奏的是中国音乐学院的赵春亭老师,而且是以71岁高龄完成的演奏,唢呐声中蕴含着他的人生感悟。
而魏明在其中的贡献就是提出并辅助赵老发明了“唢呐活芯”,通过可伸缩铜芯结构辅助传统唢呐演奏半音阶与十二音体系,解决了音准稳定性及转调难题,拓宽了唢呐艺术表现空间。
《重燃》能有此时此刻的惊艳效果,这个小装置同样功不可没。
在高亢的唢呐声中,《放羊班的春天》结束,当银幕熄灭,灯光亮起的时候,全场爆发出剧烈的掌声,甚至大部分观众都站起来鼓掌甚至呐喊。
坂本龙一一个劲儿地跟旁边的北野武和大卫·鲍伊感慨:“我一定要认识这部电影的配乐师,他是个天才!”
马丁·斯科塞斯推了推眼镜,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老了,mr.why才二十出头啊,自己在他这个年纪才刚开始接触新浪潮电影。
不愧是拍出了短片《目击者》的天才,这部长片竟能如此完整,如此动人,又如此震撼,并且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
评审团主席威廉·斯泰伦心中感慨,今年的亚洲电影太强了,日本的两部还有中国的这一部都是无可争议的杰作,哦,还有苏联的那部,今年可真是让人惊喜的一届。
首映结束,魏明作为导演和编剧上台讲了两句话,感谢观众们能安静地坐了两个多小时听自己讲故事。
随后观众退场,周惠敏正要穿过人群跟魏明打招呼,然后就看到了一头火红的梅琳达走到魏明身边,和他并肩应对着电影界同行的交流。
阿敏清亮的眼眸在这一瞬间顿时黯淡了下去。
原来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日子里他一直都不孤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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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报》记者罗阿修终于等到了电影结束,开始看到观众陆续退场。
后面他还能找机会看到电影,现在则拿着录音设备抓观众采访。
“请问你……哦,听不懂英语啊,抱歉抱歉。”
“请问你觉得刚刚看的电影怎么样?”他抓到了一个白人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