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来了!快逃!快逃!!!”
男人背着老母,女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严厉地喝止了狂吠的家犬,弯腰曲背,努力向村外逃去。
然而村民的行动速度,哪里比得上骑马的流寇,马蹄震动地面,很快就到了村口,四下散开:
“这儿有个村子!”
“有村子?太好了!把人都叫出来,叫他们腾房子,把米面都拿出来,鸡鸭都赶出来!老大——不,义军,义军一到,就要安排吃住!”
这哪里是义军了?沈乐在树梢上轻轻握紧了拳头。十几匹马四下里兜截,很快,就看到那些破衣烂衫的农人,惶惶然被赶到村里的打谷场。
男人被看守在一起,女人被“义军”,不,土匪,流寇们押着,一间间屋子去翻:
“这间房子不错!赶紧打扫出来,大王赶路辛苦,要好好休息!”
“把鸡都宰了!爷爷们替你们抵挡官军,不让官爷随便拉人去辽东,吃你们几只鸡有什么!”
“竟然还敢偷藏米粮!我看你就是和土匪一伙儿的!”
“小娘子——”
接下来的发展,几乎完全按照沈乐的刻板印象行进。沈乐藏身树叶当中,双手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再握紧:
等一等,再等一等。这支“义军”,不,这支土匪,流寇,他们的大队人马还在后面。
现在对他们动手,后面的主力到了,大概率会屠村——等那个什么“大王”来了,直接给他一记狠的,擒贼擒王!
幸好流寇也有流寇的规矩。大概是最好的房子,最好的食物,最漂亮的女人,都要归头领所有,现场虽然发生了一些拉拉扯扯、殴打抢夺之类的事情,却不曾出人命。
沈乐压着怒火等待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一支歪歪扭扭的队伍,靠近村庄,之前的骑兵赶紧上去报信引导:
“大王这边走——这村子没什么好东西,好歹还有两间齐整房舍,有几只鸡鸭润口……”
沈乐在黑暗中眯起了眼睛。那个被众星捧月,簇拥在当中的人,看面相就不是个好人,不像窦建德,一眼看过去就舒朗大气。
此人面目粗豪,甚至有点狰狞的意思,策马向前的时候,马背上甚至搂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
看见被赶到打谷场上,惊恐觳觫的村民,再看看被特地推出来的女人,他无趣地摇了摇头,一挥手:
“这穷地方,连个漂亮婆娘都没有。你们分了!——别玩得太过分,回头打高鸡泊的时候,还要拿他们冲在头里呢!”
“多谢大王!”
“大王仁义!”
奇形怪状的土匪们齐声称颂,开始驱赶村民,瓜分妇女。沈乐召唤出一团雾气,遮盖住自己,飘在屋檐背后悄悄地盯着他们,瞬间眼睛就红了:
拿他们冲在头里?
什么叫“拿他们冲在头里”?
这是要抓了这些村民,去冲对方营寨的头一波防御,去消耗对方的箭雨,滚木礌石吗?
也就是说,这些村民,被逼着让出了房舍,被抢光了吃食,甚至被强暴,被凌辱,到最后,仍然保不住性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