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只叫得一声苦,全力收敛心神,运功抵抗。余光看去,前方那些白衣白冠的宾客,各个目眦欲裂,怒发冲冠。
下一刻,踢踢踏踏的声音走过他身前,一个黑衣人影——全场极少数不是白衣的人——从他身边掠过,负手向前:
“舞阳,走了!”
听到这一声,沈乐似乎一下子取回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快步跟上。等到爬上马车,在车辕上坐好,他才恍然反应过来:
秦舞阳?
等等,这时候的持匕人,是秦舞阳?!
……是了,是了。鬼谷隐脉弟子,鬼谷专门派遣出来,协助荆轲完成刺秦大业的人,他持有这柄匕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事实上,按照《战国策·燕策》的记载,秦舞阳才是最初的持匕人——
是他捧着督亢地图,以及督亢地图里包裹的匕首上殿,可能,完成这个任务,也是要凭借他的武艺?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当时但凡有个人配合,也许荆轲刺秦王就成功了,历史就改变了呢!!!
一念及此,沈乐真的有点小激动。反正这是匕首的记忆,反正在这里真的杀掉秦王也不会改变历史,造啊!
可劲造啊!
我,沈乐/秦舞阳,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这柄徐夫人匕首是真的有些神异的。不单是锋利,也不单是淬毒,沈乐怀疑,它在打造的时候,就有干将莫邪那样的出身:
自燕至秦,漫漫长途,他不止一次将这柄匕首握在掌心,以热流浸润,也不止一次在黑暗中、在斗室里背着人试演。
每一次,他都要花很大的精力,才能抵抗住匕首里传来的寒意,才能让它乖乖驯服;
但是,一旦驯服,它爆发出来的力量,入木如腐,削石如泥,甚至能够轻轻松松地刺透双重甲胄,无声无息,直没至柄!
“有这把匕首在,哪怕秦王穿着铠甲召见,我们也不怕的,一定能够刺杀成功!”
荆轲这样对他说。沈乐用力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到时候,可一定要挺住啊!
一定要跟着荆轲走到殿上,走到秦王面前!
路程迢迢,非止一日。和史书上写的一样,秦王很高兴得到燕地投降的消息,“乃朝服,设九宾,见燕使者咸阳宫。”
沈乐换上使者侍从的正式礼服,跟在荆轲后面,一步一步,走过漫长的阶梯,走进这座著名的宫廷:
从进入宫墙那一刻起,沈乐的眼睛就不够看了。
这座宫殿,或者说,这个宫殿群落,建造在渭水之北、泾水之南,顺着河岸的天然地形层层向上,作阶梯状向上升起;
虽然还不如阿房宫那样“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也不像唐代含元殿那样巍峨宏伟,却别有一种深沉肃杀。
以黑色为主基调,以朱红为配饰,一层一层向上,长长的坡道,宛如直入云端——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眼睛不是尺?!
我好不容易找时间练过了,用竖起的手指,可以快速测量距离,可以测算房屋的长宽高和广场的长度,可是,我这时候不能竖手指!
为什么!!!
他只能死命用眼睛观察,用心估算。阳光落在屋瓦上,浅灰色的瓦片反射着流光,宛如在屋顶覆盖了一层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