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毕竟出动这两人,所费不小,若只是以往那种惹人烦的小打小闹,却又不像……喂,谢镖头,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把我的行踪泄露了?”
司徒琴忽而笑盈盈的凑到谢渊面前,瞪大一双灵动眼睛上上下下看着谢渊的脸: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个坏蛋!”
谢渊苦笑一声:
“可别开这种玩笑!我怕泰伯忍不住拿我到红姨那去审,到时候屈打成招,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司徒琴自是玩笑无忌,收回目光:
“嗯,还是挺好看的,冲这张脸也应是好谢镖头!”
她就找个机会来欣赏谢渊的脸而已,此时一脸笑眯眯的。
谢渊无语,转过话头,提供了一个思路:
“也许是秋风楼的人恰好在附近,被钱家联系上了?”
司徒琴摇摇头:
“不是没可能,但这几率,未免太低。”
谢渊沉吟一下,忽然想到那么多被拐卖的女人小孩,灵光一闪:
“那会不会,那些‘货物’里面,本来就有秋风楼欲要接收的?”
司徒琴闻言,陷入沉吟,忽而问道:
“泰伯,秋风楼的杀手额头会刻字么?”
李泰脚步一动,在那名杀手尸身上检查一番,然后回来道:
“额头上现在没有字迹。但我看其额纹,有几处断续,应的确是幼时在额头做过记号。我知道许多杀手组织,会做类似行径,以编号代替人名,然后养蛊式的培养杀手。”
谢渊和司徒琴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那些小孩里面,便有一部分额头带有基本记号,也许便是准备交给秋风楼的“货物”。
“看来这件事还和秋风楼有关,钱家和姚家多半在给秋风楼输送种子。”
谢渊点头道。
司徒琴眉头微蹙,缓缓说着:
“朝廷屡次围剿秋风楼不利,早就有人怀疑背后是有世家支持,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秋风楼近几十年突然冒出,若没有根底,怎么春风吹又生的?
而在大离境内,能和自立国起就集权相当成功的朝廷作对的,想也就只有那寥寥几家。
不过朝廷和世家向来有默契,只要表面过得去,就算底下互捅地再厉害,没有翻出来的事情一律当不知道。
数千年以来,中央王朝和大姓门阀,早已形成复杂的共生关系。
但是这一次,谢渊和司徒琴找到了邕阳钱和金陵姚两家和秋风楼有勾结的确实证据——
也许算不上拿到证据,但司徒琴亲眼目睹了两家在这的巨大图谋,随后遇袭,肯定不能几句话就抵赖过去。
司徒琴一脸严肃道:
“回去就把钱家在云州的管事叫过来,不来?不来我就亲自过去。
“姚家是不是在雁州有边境商队?不走西关、喜欢绕路,不就是怕我么?他们不敢过云州,我们却可以去雁州。泰伯,让下面的人去雁州看看,帮他们验验货,肯定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嗯,这事也要告诉郡王爷,不能让他天天守着云山喝茶钓鱼,当个安乐王爷。云州府衙里有多少人对这边的事情是知情默许的?让他去敲打敲打。”
司徒琴快速的念叨道,李泰将她的指令一一记下。
谢渊在旁边看着,似乎还是第一次看见郡主大小姐露出峥嵘。
她说了许多,还不忘给谢渊解释道:
“我和郡王族叔的关系还不错,大多数时候我不愿意麻烦他们……但有时候也需要他在中间帮忙传话。”
谢渊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他们是指的谁。
司徒琴地位特殊,但她向来和皇室保持着距离,不想回归薛家,也不会直接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影响官员士族。
但她的身份、她的血脉始终在那摆着,总有时候会遇到事情,脱不了这个姓氏,比如这次。
于是她就转达给云山郡王,让他去处理官面上的事情。
毕竟是横跨两州乃至边境的人口贩卖,竟然持续了这么久也没让人知道,很难说这里的地方主官到底牵连多深。
而云山郡王知道了,皇帝也就知道了。他当初金口玉言说要护佑司徒琴,无论她在民间还是哪里,绝不能受到伤害。
那这次的事情,想来后面仍会有不小风波。
李泰带着司徒琴和谢渊,就准备先回云州府。
谢渊一步三回头,看着天阶刺客的尸体,念念不舍,欲言又止。
司徒琴是大户人家,自己现在……虽然也还小有身家,但是山居清苦,存钱不易啊!
“别看了,他身上什么有价值的都没有,我已经看过了。”
李泰看出谢渊的心思,摇头道:
“秋风楼刺客身上,怎会有身外之物?”
谢渊有些窘迫,默默点头,感觉他说的有理。
飞将军带路,就算托着两个人,从云雁交界之地回到云州府也不过一夜功夫。
到家之时,天刚蒙蒙亮。
一回到司徒府中,李泰就带着司徒琴的指令四处布置。
伴随着熹微晨光,很快整座府邸就动了起来,如同苏醒过来的蛰伏巨兽。
谢渊来了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府邸里原来有那么多人。
精干的护卫、沉静的文士,被李泰纷纷动员起来,很快府门大开,奔向各方。
于是云州府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皆知道了平西王女罕见的有了大动作,一时满心惴惴,纷纷遣人来试探。
然而司徒琴一个也不理睬,保持沉默,让云州的大人物们坐立难安。
府邸里。
被许多人揣测正在大动干戈的司徒琴,懒洋洋的靠在水榭的临湖软塌上,一块一块的品尝着红姨给她专门准备、丰盛胜过以往的早点,一脸美滋滋。
回到家里吃到美食,她瞬间又恢复了活力,尽扫阴霾,忘却一路来的烦心事一般。
看着刚刚还指挥若定、四方布置的司徒琴瞬间又变回贪吃少女,谢渊也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什么,云州府城此时都快刮起风暴了,结果正主享用起美食来。
“快吃呀,谢镖头!这么多点心,不吃就放坏了!”
司徒琴还招呼着谢渊。
不吃就放坏了,多么朴素的理由。
谢渊失笑,拿起一块糯米糕,放入嘴里。
确实是好吃的点心。
还有些微补充气血的效果。
两人完全放松下来,临湖赏景,吃着茶点,欣赏着朝阳。
一顿丰盛早饭还没吃完,红姨突然显出身形,在司徒琴旁边说道:
“小姐,邕阳钱氏在云州的大管事求见。”
“哦?来得这么快,看来是想解释解释——不,是想狡辩狡辩。”
司徒琴笑了笑,淡淡道:
“让他候着。”
红姨问道:
“小姐准备让他等多久?”
司徒琴想了想,慢慢道:
“我饭还没吃完,吃完后也要先补觉,这一趟可给我累坏了。”
红姨点了点头,瞬间便消失不见。
谢渊全程旁听,沉吟一下,问道:
“琴小姐,平时没见府里还有这么多人?”
“哦,这些好多都是原来王府里的老人,但都念着我父亲的旧情,人还没散。平时他们也不在府里,管着些其他产业什么的。不过回来路上,泰伯就给他们发了信了。”
司徒琴解释道。
谢渊恍然,这些人许多气息精悍,看着就不简单,原是平西王府的精锐。司徒琴手下还有这么多能人,身边还有两大强力宗师,整座司徒府算起来,其实都可以算是个大势力了。
怪不得她曾经对挖掘人才还蛮感兴趣来着,虽然行事低调,但也不是只会坐吃山空的二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