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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觉双手合十,面上无悲无喜,一片平和。

旁边的张均一双眼通红,泪痕未干,紧紧握着拳头。

他哽咽着问:

“你想好了吗?”

“你想好了吗?”

慧觉脑海里同样有一个声音问道。

慧觉露出微笑,掌心一摊,露出七彩琉璃浮屠塔:

“小僧取你佛国,不过就是为了今日。如今凡天所照,皆是佛法覆盖之地,难道没如大阿罗汉的愿么?”

“本座可不想要这样的佛国。小和尚,你想好了,以你的慧根和本座的指引,莫说罗汉,你修得菩萨、乃至佛陀果位,都是水到渠成之事。天下难渡,唯有点亮自身,光照十方世界。不要自误。”

慧觉口宣佛号,一脸平淡:

“此乃佛法之小乘,你历经千年万年,也不过一罗汉便是缘此。

“渡己是渡,渡人是渡,渡十人百人乃至亿万人,皆是一般,有何难处?佛法若不能渡尽天下,何谈光照十方?此非是自误,而是自渡矣!众生在前受苦,就算耗尽佛缘,再入轮回,小僧亦心甘情愿。须知——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慧觉脑海里的声音喃喃念叨,蓦地变得高兴,而后平淡。

一道高大健壮的僧人虚影出现在他旁边,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阿弥陀佛,贫僧受教了。”

他转向峰下,看着天下众生,双手合十,脚下有莲生成,梵唱阵阵:

“不渡尽天下,誓不成佛。”

“不渡尽天下,誓不成佛。”

慧觉和罗汉虚影合为一体,同声唱道。

浮屠塔光芒大作,金光护佑众生,挡下漫天火雨,牢不可破。

慧觉的身躯不断震动,身影越发虚幻,却也越发高大,渐渐的高过山峰,高过云天。

双手合十的年轻僧人,此时便是立于天地间的佛陀。

谢渊看着合十闭目、神情恬淡的慧觉,露出几分悲戚,双掌合十,朝他微微鞠躬。

忽然,那巨大的虚影悄然睁开一只眼睛,眨了一眨,露出俏皮神色:

“谢施主何苦作小儿女情状?你成了天道,我成了佛陀,道士当上了大侠,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呵呵,若不是和尚不能饮酒,当浮一大白!”

谢渊张了张嘴,此时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张均一正自悲伤,就听温和的声音从天而降:

“道士,别哭鼻子了。咱们说好了在人间锄强扶弱,不去天上,天上留给谢施主就好。你就算成了大宗师进了通天塔,也救不了咱们师父,也救不了我。

“这些年你帮了不少人,人间过去、今日,还有以后,都需要你。你这样的人,活得越长越好,这个天下还得你来重建。至于小僧,生来便是为了今日,此时得偿所愿,你悲从何来?”

张均一止住悲声,抬头望去,然而却已没了慧觉的影子。

天上只有一片金光,和火雨熄灭、乌云散开后耀眼的太阳。

……

谢渊终于将天道之力全部吸收完毕。

天道规则和核心道源之力历经万年,重新聚合到一起。

此时的谢渊,便是这世界的天道,是有意识的完整天道,是这天地间有史以来的最强生灵。

虽然出身凡人,然而融入了完整的天道之力后,谢渊的神色变得高远、淡漠,情感似乎也在褪去……

“你在想什么呢?”

耳边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

谢渊迅速回过神来,看着怀中的司徒琴,看着她疲惫而解脱的神情,感受着温香暖玉满怀。

还有那么多的牺牲、那么多的欢笑和悲伤,那么多的回忆和过往,他心中暗道:

“去他的神仙……”

他是天道,也永远是那个凡人。

……

地球。

春江酒楼。

谢渊坐在包间里,司徒琴坐在旁边,谢灵韵抱着谢君归,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坐在另一边。

吴老板一边殷勤的不断上菜倒酒,一边搓着手:

“还合口味吗?”

谢渊客气道:

“您的手艺,自不必说。”

他放下筷子,微叹道:

“只不过,我如今能看到世界外面,才发现星空无垠,远不止这相邻的两边。那些世界各各有异,许多主宰既十分强大,又毫无善意——或许善意并不存在那些种族的概念里。”

“你在担心?”

吴老板笑吟吟道。

谢渊点头:

“自然。”

吴老板呵呵笑着,举起酒杯唱道:

“朋友来了有美酒——

“豺狼来了有猎枪!”

他语气认真几分,道:

“你领悟的斧技,有创世神明之韵,规格极高,没几人有你这般悟性的。多加揣摩,自保不成问题。终点也是起点,你路还可以很长。”

“这样……多谢指点。”

谢渊微微顿首,敬了吴老板一杯。

正在这时,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谢渊怔了一下,瞧了吴老板一眼,见他一脸笑眯眯的吃菜。

他没感应到什么,不过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

进来的却是谢国梁和王亚芳,看到儿子自然高兴:

“哎呀!你出差这么久,终于回来了。来,正好跟你介绍一位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咳咳……这位是慕小姐,咱们新家的邻居,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自己才从海外留学回来,学历高着呢……”

谢国梁滔滔不绝的讲着,脸色红润。身为老师,碰到这样高学历的年轻姑娘,自然迫不及待的想给儿子介绍。

只是王亚芳在旁边用胳膊肘捅了他几下,他都没感觉到,最后被推了一个趔趄才反应过来:

“……谢渊,今天还有你的朋友?”

谢国梁脸色有些僵硬,看着同样漂亮得不像样子的司徒琴和谢灵韵,甚至还有一个看着虎头虎脑、让他觉得亲切的不得了的小孩,既摸不着头脑,又觉大事不妙。

好像坏事了。

然而谢渊一动不动,就像根本认不得自家的父母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身后的姑娘。

司徒琴眼睛瞪得老大,神情惊喜非常;谢灵韵小嘴张成圆形,手不自觉一松,把谢君归啪叽一声掉到地上。

小孩儿天材地宝喂大,摔下来咚的一声,将地板砸了个坑。

他抠了抠脑袋,浑然不觉痛,只是不解的看看姑姑,又看看母亲,再看看便宜老爹,最后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那个陌生女人,莫名觉得打心里的亲近孺慕。

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清雅女子拢了拢头发,微笑道:

“我说过的,我们总会再聚。”

(全书完)(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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