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荷打开门,热风裹挟着楼道的气息涌进,却让她觉得冰冷。
“小荷,这楼可真难找。”何外公扯着嘴角,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她这间崭新的大房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杨外婆则一把将身后那个半大小子往前推了推,嗓音仿佛掺了蜜一样:“小荷,你看谁来了?你弟弟耀祖,他一直念叨着想姐姐呢,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给咱们老何家争光了!”
杨一荷看着他们的嘴脸,只觉得绝望像数九寒天的冰水,从头顶猛地浇下,浑身都被冻僵。
“小荷,你是长姐,长姐如母啊!”杨外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们老了,没本事了,耀祖将来读书、成家,可就全指望你这个有出息的姐姐了,你不能不管他,他可是咱们何家唯一的根苗。”
何外公在一旁帮腔,语气不容置疑:“你考上清华,将来就是国家的人了,拉拔你弟弟一把,不是应该的吗?”
她看着他们一张一合的嘴,看着何耀祖那副被宠坏了的模样,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童年恶毒的咒骂
‘赔钱货’、‘怎么不替你弟弟去死’等等尖酸刻薄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她原本以为忘记的话语,重新浮现在眼前。
她好不容易挣扎出来,又踏上了通往光明的路,结果吸血鬼,又闻着味来了。
她没说话,空气也仿佛凝固了,只有电风扇还在转着,发出嗡嗡声。
半晌后,杨一荷声音平静得出奇,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疏离,“你们弄错了,我能考上清大,是因为我师傅教我做人,供我读书,是因为国家恢复了高考,跟你们何家没有一分钱关系。”
杨外婆脸上的假笑僵住了,她没料到小荷会是这种反应,不哭不闹,甚至没有一丝激动,她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小荷!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血脉亲情是能说断就断的吗?没有我们,哪来的你?你身上流着何家的血!”
何外公见她一副死人脸,对他们老两口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佯装温和的面具瞬间撕裂:“是不是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就瞧不起人了?!”
杨外婆抹着眼泪,啪啪啪扇自己巴掌:“都怪我,怪我没本事上班,当初只想着经济条件差,才把你送给你师傅养,才害得你没办法认祖归宗,我真是何家的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