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曾祖父,我回来了。”
作为自幼便接受著东域帝国最顶尖、最严苛的宫廷教育薰陶的长公主殿下。
格蕾丝举手投足之间所自然流露出的那种雍容华贵与从容不迫的气度,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
面带恰到好处,既不显过分亲热、又不失礼节的微笑,与阿佛纳斯这些手握重权的魔鬼巨头们进行了一番得体的客套寒暄。
言辞精准、姿態优雅,充分展现了一位帝国继承人的深厚教养。
这些精於察言观色的议员们自然也十分知趣在完成了这必要的场面礼仪之后,便纷纷找藉口躬身告退。
將这片象徵著最高权力的空间留给了这对关係特殊的曾祖孙。
很快,原本还显得有些热闹的巨大指挥厅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端坐於王座之上的扎瑞尔大公与静立於大厅中央的格蕾丝两人,遥遥相对。
空旷的大厅让那种属於地狱的冰冷与肃杀之气显得更加浓郁。
面对眼前这位与自己有著直系血脉关联的、统治著九狱最前线层域的魔鬼大公,说实话,格蕾丝的內心深处並没有泛起太大的情感波澜。
更谈不上什么亲人重逢的喜悦或激动。
在她看来,双方之所以能够坐在一起,並达成目前的合作关係。
最根本的驱动力並非源於虚无縹緲的血缘亲情,而是更为现实也更为牢固的东西——利益。
她格蕾丝需要藉助扎瑞尔大公在九狱的力量,尤其是阿佛纳斯这支强大的魔鬼军团作为自己在主位面与夏佐集团进行最终角逐的重要助力与底牌。
而反过来,如果她格蕾丝將来真的能够成功登上东域帝国的皇帝宝座。
那么对於扎瑞尔大公而言,一位与自己有著血脉联繫,且欠下人情的人类帝国统治者,无疑將是他在九狱位面內部权力斗爭中一个极其强大且可靠的外部助力。
能极大地增强他的话语权与战略纵深。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政治交换,一次基於理性计算的战略结盟,亲情在其中所占的分量微乎其微。
因此,格蕾丝望向扎瑞尔大公的眼神虽然保持著应有的敬意。
但那份敬意之下却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深海,她对於这位名义上的外曾祖父实在是兴不起丝毫源自血脉的亲近之意。
更何况扎瑞尔大公在柯恩的事情上还临时变卦,提出了如此苛刻的条件,逼著他前往九死一生的血战战场去搏命。
儘管后来冰魔加尔的一番解释,让格蕾丝明白了这其中的政治考量与不得已的苦衷。
不过这仅仅是暂时打消了她心中涌起的怒意,让她能够理性地接受这个安排而已。
真要想让格蕾丝从心底深处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外曾祖父產生亲近之感,乃至真正的认可,那还远远不够。
他们之间横亘著的是数百年的时光鸿沟与冰冷现实的利益交换。
端坐於王座之上的扎瑞尔大公自然也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这位血脉后裔眼中那份难以掩饰的冷漠与隱隱的抗拒。
面孔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也並没有试图去解释或安抚。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只是缓缓地从王座上站起身,用一种听不出喜怒,低沉平稳的声音对格蕾丝说道:
“跟我来。”
格蕾丝闻言微微怔了一下,抬起眼眸看向扎瑞尔,似乎在判断他的意图。
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顿了顿,便抬脚默默地跟上了扎瑞尔沉稳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空旷肃穆的战略指挥大厅,沿著一条光线略显昏暗的长廊走向堡垒的更深处)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巨大的大门前。
扎瑞尔伸手推开了它,门后是一处比指挥大厅还要宽敞几分的宏伟厅堂。
当格蕾丝迈步踏入这座大厅的瞬间,她的目光便被正对面墙壁上悬掛著的一幅巨大得令人震撼的画像牢牢地吸引住了。
那是一幅用色深沉,却笔触极其细腻的巨幅油画。
画像的最中央是一位身著华丽地狱元帅礼服的英俊中年男性。
他的面容与格蕾丝此刻身旁的扎瑞尔大公有著七八分的相似,只是画中的他眼神少了几分如今的冰冷与沧桑,多了一些锐气与温度。
毫无疑问这画的就是扎瑞尔大公本人。
而在扎瑞尔大公的身旁,静静地站立著一位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成熟女性。
她的容顏与格蕾丝有著无法忽视的惊人相似之处,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眸与挺翘的鼻樑,几乎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在这位女性的怀中,还小心翼翼地抱著一个被柔软襁褓包裹著的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婴儿睁著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画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