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火旺背着手,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哎哟!林顾问!您可出来了!”
那个胖子一见到林火旺,那脸立马就变得比翻书还快,赶紧堆起了一脸谄媚的笑,还隔着老远就伸出了双手来说道:
“鄙人王得发,物资部下属三产公司的总经理。久仰林顾问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
“有事说事。”
林火旺压根就没伸手,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这里不接待闲人。”
对于这种人,林火旺近几年是真的见得多了。
当然了,这样会专营的人里面,也有不少的人才,特别是林火旺上辈子里知道的一些人才。
比如说那个用罐头换飞机的老牟,也曾到他这里来吹牛皮,拉资源。
林火旺倒也非常感兴趣的和他聊了一下午,虽然最终还是觉得这家伙言过其实,但也未尝不是这个年代敢想敢干的一个草莽英雄。
甚至,林火旺还生了爱才之心,想要让他在自己苏联那边的团队去当一个副手。
但岂料这老牟天生不甘人下,同样豪情万丈的拒绝了林火旺的招揽。
后来的事,全国都知道了,他真的用罐头换来了飞机,一单赚了几亿人民币,名震全国。
之后就更是无法无天,天天嘴上说的什么,把喜马拉雅山炸个开口,要自己发射卫星,要开发这开发那……
最后把自己给开发到牢里去了……
这年头,各种各样的“神奇人物”,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波接着一波,各种骗局,比如什么气功大师,比如什么水变油,不胜枚举。
林火旺也是看了一个热闹,他并没有过多地牵扯到其中,或者说提前戳破一些骗局。
毕竟,整个国家,整个社会,整个国民,都需要经历与成长,一直在襁褓当中被呵护长大的孩子,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的。
而且这些破坏性还有限,林火旺就没有过多的干预。
而今天这个上门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林火旺也且冷眼看着他表演。
王得发被林火旺这般冷落,也不觉得多尴尬,嘿嘿的一笑,立马又自来熟地凑了上来说道:
“林顾问,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听说……您手里有一批从俄罗斯弄回来的特种钢材批文?还有那个什么……光刻机的进口配额?”
说到这里,王得发还特意压低了声音,然后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
“您也知道,现在这行情,那是‘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这种紧俏货,您放在手里也是放着。不如……咱们合作一把?”
“怎么个合作法?”
林火旺眯着眼睛,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简单!”
王得发得意地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您只要把批文给我,我转手倒给南边的那些乡镇企业。这一倒手,价格翻个倍那是轻轻松松!利润咱们五五开!不,您六我四!只要您签个字,剩下的事儿我全包了!保准是神不知鬼不鬼!这样容易赚的钱,傻子才不赚呢!您说是不是?”
林火旺听完他的这些“大论”,没说话,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个满脸油腻的胖倒爷。
没办法啊!
这就是90年代初的乱象啊!
在价格双轨制之下,倒爷横行。
像王得发这种手里有点小权力,或者是靠着关系挂靠在国企下面的“蛀虫”,不干一点实事,专门就靠倒买倒卖国家资源发横财。
他们就像是附在了改革大潮上的吸血鬼一般,把国家的血吸干了,却肥了自己的腰包。
“王经理是吧?”
林火旺突然冷笑道:“你知不知道,这批钢材是用来造什么的?”
“造啥都行啊!只要能赚钱!”
王得发一副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是用来造航母的。那是用来造咱们自己的重型卡车的。还有那个光刻机配额,那是给中科院搞科研用的。”
“你让我把这些东西,倒卖给那些造防盗窗的乡镇企业?光刻机他们用得着?”
“哎呀林顾问,您这就死脑筋了不是?”
王得发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整个人还在那喋喋不休地说道:“科研啥时候不能搞?航母那玩意儿离咱们老百姓太远了!赚钱才是硬道理啊!您看,这就是我的诚意……”
说着,他便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支票,上面填着一串惊人的数字。
这一招,王经理也是屡试不爽,特别是那些手里有权,但是工资可怜,现在看着身边一个个小海经商的同事腰包鼓起来的小领导。
嘴上说得多硬气多廉洁,结果等王得发把支票拿出来,一个个立马就深呼吸捂着胸口,最后犹犹豫豫扭扭捏捏下,还不是把支票给收了下来?
“啪!”
一声脆响。
林火旺却是直接一巴掌,就把那张支票连同王得发的脸,一起给抽歪了。
“滚。”
林火旺指着大门口,只说了一个字。
“你……你敢打我?你特么就一个连职级都没有的狗屁顾问,有点小权力,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啊!”
王得发捂着脸,怒气冲天地看着林火旺道:“我可是……我舅舅可是……”
“我不管你舅舅是谁,也不管你是哪路神仙。”
林火旺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警告道: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或者是你的同伙。”
“谁要是敢把手伸到国家的战略物资上来,谁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投机倒把、挖国家的墙角……”
“我林火旺,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地吐出来!甚至……让他把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