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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光亮和声音一点点地被熄灭,大宦官向身边的侍从点了点头,侍从立即点燃了火把,将它高举起来,反复挥了三下,不多时,在加利利海的东西两侧,也有火把被点燃了,而后一样迅速的摇晃了三下,这是一些依然愿意忠诚于努尔丁的士兵。

如果努尔丁有一个正统而又有能力的继承人,他们或许会追随他。但无论是哪位王子……大王子和二王子所做的事情人们有目共睹,而那个依偎在女人裙摆下的少年君主更是不值得尊敬。

可若是他们不愿意屈服于他和那个女人,那幺就只有被杀死,被驱逐,流散到各处成为盗匪或者是雇佣军——每个埃米尔和苏丹麾下都有属于自己的亲信,他们是无法得到重用的,即便在萨拉丁这里也是如此。

他们已经听说萨拉丁已经训练出了一批仅属于他的奴隶兵——既然如此,何不奋力一搏呢?大宦官说服了他们,如果他们能够将亚拉萨路的国王,十字军的统帅连带那个踩着苏丹努尔丁的头颅,一步登天的伯利恒骑士,埃德萨伯爵以及赛普勒斯领主扼杀于此,他们必然能够在撒拉逊人的世界中获得无比煊赫的声望。

这样,无论他们是去投靠塞尔柱突厥的苏丹,还是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甚至埃及的萨拉丁都能够得到嘉奖和重用。

「……

什幺这个见解,那个见解,

在我看来,你所说的一切,

唯有死与坟墓是千真万确!

大宦官高声朗诵着撒拉逊诗人的句子,一边翻身骑上了仆人牵来的马,率领着他的学者与战士疾驰而下,带着水汽的风直扑他的面门,而他身周灼烧的空气几乎可以将它们瞬间蒸发。

他拔出了弯刀,这柄弯刀还是努尔丁的赐予他的,刀刃甚至比月光还要明亮,还有光洁,它渴望着鲜血,发出嗡鸣,大宦官听得很清楚,就让努尔丁的仇人在他曾经落马的地方流淌鲜血吧!

用他们的尸骸堆成山丘,插上重新扶持起来的旗帜。

有那幺一瞬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主人,苏丹努尔丁,他还是大宦官记忆中的样子,睿智的面孔,威严的神情,以及高大魁梧的身躯。他在说些什幺,大宦官没有听清,只能先是低语而后高声向着他的先知祈祷。

「您是在责备我吗?我只是想要为您复仇。」大宦官喃喃道。

为了降低那些十字军的戒心,让他们毫无准备地走进自己设下的陷阱——他特意准备了一个替身——他没有拥有替身的资格,何况还是一个和他一样拥有先知启示的替身,他没有准备过,别人也不会允许他准备。即便努尔丁也不会允许。

但还有阿萨辛——锡南现在处境困难,而他的屡次失败更是让人们开始怀疑起这个刺客组织是否还如原来般的强悍可用,以至于当大宦官提出这个令人倍感屈辱的要求时,锡南几经考虑后,还是答应了。

要找寻一个有幸得到先知启示的宦官并不容易,但如果将一个有幸得到先知启示的人变成宦官却很容易。虽然这样的人在阿萨辛中也不多了,可以说是锡南手中仅剩的几份重要资产之一,但如果代价合适,这笔买卖也是可以达成的。

而大宦官之前在努尔丁身边的时候,不知道积累了多少钱财。

这次他走出阿颇勒就没有打算再回去,更是不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而当亚拉萨路的国王和他身边的骑士踏入霍姆斯的时候,大概没想到霍姆斯的民众、士兵,乃至于他所雇佣的替身,还有那些自甘奉献的学者战士都只是用来放松他们警惕的一份诱饵。

大宦官的推测也在一步步地兑现。

十字军大举北上,萨拉丁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而萨拉丁若是进犯亚拉萨路,十字军们必然回援,他唯一不能保证的就是塞萨尔是否会随着亚拉萨路国王鲍德温一同回返,毕竟前方就是他的故国。

幸好他还是那个正直的年轻人,他舍弃了近在眼前的领地,护送着他的国王一路疾驰,返回亚拉萨路。

大宦官为了确定他们在既定的区域停驻,更是不惜重金,雇佣了很多战士或者是盗匪,对大军进行干扰,拦截,加利利海太过辽阔了,他们必然有一晚要在这里度过,就如曾经的努尔丁的大军一般。

而真主保佑,又或者是努尔丁正在注视着他——他所期望的一切都成了真。

「大人!」此时他却听到了一声惶恐急促的呼唤,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景象并不如预期所中的那样血腥而又凄惨——是的,泥沙确实掩埋了半个大营,也有一些人跳出了帐篷,或者是跳进了湖水,他们也确实听到了厮杀声,但……

数百名骑士再加上四五千人的士兵,展开后那会是一个相当厚重的防线,即便他们没有防备,全都在睡梦中被泥沙所掩埋,也不至于如此安静。

是的,太安静了。那些呼救声、厮杀声、咆哮声听起来都是那样的单薄。

大宦官看到一个骑士扈从匆忙跑过他们的眼前,一个战士立即追了上去,但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基督徒不曾露出多少恐惧之色,而是砰得一声,跳进了芦苇丛,并且迅速的向湖中游去,而此时的湖面上却只见波光粼粼,不知何时,隐藏在芦苇荡中的十几艘小船飞速的滑出,将那些跳入湖中的骑士和扈从一个个的打捞了上来。他们甚至还记得抓着他们的马的缰绳,把它们系在船上,让马儿跟着他们游开。

在一个法塔赫的呼喝下,一群撒拉逊士兵把弯刀插入鞘中,将弓箭执在手中,想要向湖中射箭,他们固然是一等一的好射手,但在这种光线昏暗扶摇,目标扶摇不定的状况下,着实很难射中对方。

而且这些战士也已经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东西两侧一片死寂,就像是不存在有任何伏军,也不存在有任何溃逃的队伍,黑沉沉的,连个火星都没有。

大宦官与一名已经攀上了小船的骑士四目相对,对方看着他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大宦官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猛地扭头往后看去,他曾经伫立过的高处,在带着金属质感的天光下,正有旗帜展开。

虽然光线不足,他只能辨认出那面旗帜是深色的,却无法判定它的颜色,但只要看那银亮的盔甲,又如何不知道那是谁呢?

更不用说他们坐骑,一黑一白,「卡斯托与波拉克斯……」

大宦官声音嘶哑地说道。

是的,他不但记得这两个仇人,还记得他们的坐骑,他的话音才落地。这两个人身后便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和马——林立的长矛与骑士几乎遮蔽了身后的天空与星辰——同样的场景不但发生了一次,两次,还发生了第三次。

鲍德温与塞萨尔再次自高处冲向了加利利海边的敌人们,这是一场沉默又惨烈的厮杀,双方都知道不会有俘虏,基督徒们也不会允许有人逃脱。

大宦官曾经叫霍姆斯的民众所遭遇过的绝望,如今也同样降临在他和他的同伙身上。原本大宦官身边的军队数量大致与塞萨尔和鲍德温身边的军队相仿佛,但无奈的是,他们分出一部分迷惑敌人,又有一部分被安插在东西两侧形成包围——现在肯定也是凶多吉少,而大宦官身后就是加利利海。

对方显然识破了他们的计谋,不知什幺时候,反而绕到到他们的身后,对他们进行了一个反包围。

大宦官擡头望去,就只见到那个身披着镀银链甲的骑士,只是一擡手,就如同星辰坠落,他身边的国王以及一大片骑士身上都覆盖上了一层纯净而又闪耀的白光。

见到这道光,他身边的战士就不由得发出了急促的呼吸声,很显然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他们就要面对一群只需要进攻,却无需防守的敌人。

不过,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这些曾经得到过先知启示的学者,也不会露出懦弱或是侥幸的想法——何必在死前露出叫人鄙夷的面容来呢。

「来吧!来吧!」他们高声喊道,「为了真主!」

他们在倒塌的帐篷,以及满地的砂石,倾倒的树木中迅速的小步疾驰,冲向对方,只一个照面,就有人被对手从马上打落,他们一落地矫健地跳起来,拔出了短剑和弯刀继续战斗。

而此时大宦官已经毫不犹豫的率领着身边最为可信的侍从——他们也都是一些宦官,并且都是得过了先知启示的人——他们都是在苏丹努尔丁的默许下,由大宦官收集到身边的。

只是按照苏丹努尔丁的意愿,他们原本应该在阿颇勒的宫殿里,阻挡在苏丹努尔丁的敌人以及后宫女性和孩子面前的最后一道防线,但大宦官连阿颇勒都不想要了,何况是那些女人和孩子呢?

他已经抛去了曾经的职责,一切都是为了杀死这个年轻人,他们撞击在了一起,大宦官所得到的启示是治愈自身与他人,而塞萨尔所得的启示是庇护自身和他人,他们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有着微妙的契合,却有着另外一种根本上的不同,大宦官身边的人根本就是不畏生死,也不会畏惧痛苦,他们和人厮杀通常都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如果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他们就会继续投入到战斗中,如果没有,那幺他们也会以将死之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而大宦官也是如此做的,他的武技虽然精妙,但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和这个年轻人比试,只是一照面,他便伸展身躯,丝毫不在乎暴露了所有正面的致命位置,向着塞萨尔猛扑而来,他紧紧的抱住了塞萨尔,哪怕塞萨尔手中的短剑贯穿了他的腹部,他周身的肌肉都在缩紧,不,甚至连他的血管、筋膜、内脏也都在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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