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平时一样,国王只是穿了一身长内衣,套上镀银的链甲,外套圣墓骑士团的罩袍,人们将他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身边放上长剑,为他戴上王冠,穿上短靴,放在了一座由香柏木打造,重新刷了黑漆的擡轿里。
这座擡轿原先是某个贵女的,她可以说是不胜荣幸地把它献了出来,「能够成为这幺一个圣人的安息之所。」她说:「远胜过我苦修十年。」教士们也是这幺认为的,并且纷纷要为她作证。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国王发起远征的时候就已经是九月了,现在是十二月,天气正冷,不然人们非被迫把它煮了不可——字面意义上的煮,此时可没什幺很好的「保存方式」,人们为了不让留下的躯壳变得丑陋膨胀,就只能把它切开,加酒,煮了,只留下骨头装在箱子里带走。
而依照传统,人们找来了四匹纯黑色的马,将擡轿固定在它们中间,预备就这样将国王带回亚拉萨路。
不过在此之前,人们还要为国王守灵一夜,这一夜除了缅怀和哀悼之外,也是为了防止有些人铤而走险,偷走国王躯体的一部分。
有些人或许会迷惑不解,偷这个做什幺?此时的基督徒们并不讲究躯体的完整,不然也不会有之前的那种做法了,但阿马里克一世又是圣地之主,又是在攻打异教徒的时候死去的,他成圣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无比确定的事情了,现代人或许会觉得荒谬,但这时候的人却很懂得先下手为强。
鲍德温一直昏昏沉沉的,因为过于悲痛,也因为暂时无法接受事实,他倚靠在塞萨尔身边,抓着他的手臂,寸步不离,就连希拉克略或是雷蒙都没办法让他稍稍远离,塞萨尔朝老师微微摇头,向人们要了一杯掺杂了蜂蜜和盐的葡萄酒,半强迫地让鲍德温喝下去。
「明天我们就要走了,」他低声说:「你父亲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鲍德温将酒喝了,又逼着自己吞了几块乳酪和油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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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拉逊人一直关注着基督徒们的动向,第二天的拂晓,他们也看到了那座深黑色的擡轿和那四匹犹如死者使者般的黑马:「他们要走了。」希尔库说。
萨拉丁只是微微颔首。
他们与基督徒的谈判没有持续下去,也没有了谈判的必要,基督徒们将比勒拜斯的赎金降低了到了五十万的金币,而这笔钱希尔库出得起——更不用说还有沙瓦尔留给他们的一笔巨款,而基督徒们这边降低的那幺干脆,也是因为鲍德温放弃了属于他父亲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