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也可以说你曾经为我们的苏丹努尔丁净体,我不知道你是有意又或者是无意——是啊,你这样做,即便连苏丹的儿子或者是妻子,也要感谢你,没有让他在死后遭到敌人的羞辱。但若是你用这份恩情来索取回报,来勒索、挟持,你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这番话或许有很多人都在心中想过,毕竟他们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无论将对方想像的有多幺恶劣,多幺卑鄙,都不能说过分。
但拉齐斯是第一个将这些话明明白白说出来的人,若塞萨尔的确是个不谙世事,又处在最看重尊严与他人看法的时期的少年人……就连他身后的若弗鲁瓦都感觉到肠胃里一阵翻涌,难以安歇。
对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在指责他们,想要凭藉着一份蓄谋已久的恩情来敲骨吸髓,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你们将这份恩情反反复覆的卖了好几遍。那些礼物姑且不算,」拉齐斯意兴阑珊地说,「你们得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年轻的国王得以奠定权力的基础,十字军的荣誉也被挽回,还有埃德萨伯爵——你的父亲……你们似乎忘记了,苏丹努尔丁就死在了你们的刀剑下,一群凶手,却因为给予了死者最后一点尊严,欢欣鼓舞,洋洋得意,四处宣扬自己有着无上的仁慈,岂不是很可笑吗?
等你到了阿颇勒,除了你的父亲之外,你还能得到来自于夫人们与王子的馈赠,那些馈赠可以让你组建起一支仅属于自己的军队,有这些还不够吗?贪得无厌的东西!」拉齐斯冷冰冰地说道,」你让我想起那些表皮完好内却引起腐朽不堪的果实,当人们并不了解你的时候,会将你视若珍宝,但事实上呢……你的内心与那些基督徒一样发黑发臭……
行了,走吧,看在卡马尔的情分上,我不会对他的客人不利,但你确实叫我厌烦。」
这个逐客令已经是相当的不讲情面了,就连若弗鲁瓦也已经心生退意,只是几本医学书籍而已。他们在大马士革得不到,难道就不能去阿颇勒找吗?那里的大图书馆应当也不会拒绝他们的到访,又或者是从那些商人手中得来——只要他们愿意付出足够丰厚的回报,拉齐斯的书籍也不是抄录的吗?
就连莱拉看向塞萨尔的视线,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的怜悯,有几个「绮艳」甚至蠢蠢欲动,想要去安慰这个可怜的美少年——他们都以为拉齐斯与这个基督徒人的对话到此为止了,拉齐斯的态度很明显,无论对方做出怎样的努力和承诺,他都不会答应他的请求,而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明天他们就要出发,前往阿颇勒。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这位即便只看容貌,也能引得无数人怜惜的少年人并没有因为这番讽刺而立即羞恼的离开房间,他甚至表现的非常从容,仿佛刚才所听到的一番话是在赞美他,而不是在贬弃他。
确实,如果塞萨尔真的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忍不下这份羞辱。
但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成年了。而在医院轮转的时候,他不知道见过了多少生离死别,人情世故。在这个世界上有什幺能够比生命更重要的呢?没有,这一点他早就领悟到了。
何况他来到这里也已经有足足六七年的时间,他已经看出拉齐斯是故意显露出这样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的。
可能,卡马尔也已经知会过拉齐斯,他知道,如果塞萨尔坚持,他可能真的要将那几本珍贵的书籍借给他抄录。但作为一个撒拉逊人,他又是满心的不情愿。他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胸怀广阔的人,他永远无法对自己的敌人抱有怜悯之情或是做出尊重的姿态。
他希望他的冷言冷语能够打发这个少年人走——但这个少年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盘膝坐下的时候,他也只能侧过头去不看他,然后他就见到这个少年人,从身侧摸出了一个钱囊,然后打开上面的绳子,从里面摸出了一个金币,摆在他的面前,「我出一个金币换你的那些医学书籍的抄录权可以吗?」
拉齐斯先是愕然,而后几乎要被气笑了,他以为这是一种低劣的报复手段,用来嘲讽他所珍爱的那些东西也就值那幺一个金币,「看来你是不愿意了,」塞萨尔说道,然后他又往上加了一枚金币:「两枚怎幺样?」
拉齐斯的手甚至已经按在了他的虎牙匕首上。如果对方想要羞辱他,他也不介意用真正的撒拉逊人与基督徒打交道的方式来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