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亨利二世就是如此,他一直将他们的母亲阿基坦的埃莉诺视作女巫,是她诱使自己的儿子一个个地变成了对自己父亲兵戎相见的畜生。
理查没问大卫为什幺不反抗,像他这样的逆子一个都够多了,而他的兄长和弟弟也不算安分,大卫显然就是那种有些顽固、耿直的老好人,单看他在塞萨尔遭遇了那样的诬陷后,还愿意继续与他通信,听取他的建议,善待那些撒拉逊人就就知道了。
他又怎幺可能与自己的父亲翻脸,大打出手。
大卫曾经在战场上举起一匹强健的战马,将它掷向一百多尺之外的撒拉逊人,现在却无法擡起手来,拒绝他年迈的父亲给予的打击。
「然后,就在当天夜里,我们也不知道那支军队是什幺时候出现的,但他们到来的无声无息,甚至进城的时候都不曾被卫兵们发现——是城内的那些大马士革人为他们打开的城门,他们一拥而入,占领了每个关键的地点,杀死我们的士兵。」
骑士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羞愧得不知道该怎幺说下去:「的黎波里伯爵雷蒙被俘虏了,大卫也是,如果不是拉齐斯一力抗争,他们或许当天就会被杀死。现在他们只是被囚禁了起来,等待被赎取。」
「那些雇佣军呢?」
「那些可恶的家伙,他们一见到事不可为就逃跑了,逃跑还算好的,转过身来攻击我们的也有不少,不过他们也没什幺好下场。进入大马士革城内的军队,将他们一个个的抓了出来,整齐的吊死在了大马士革的城墙和树上。
现在大马士革到处可见在空中摇晃的双脚,即便洒上了再多的玫瑰水也无济于事,空气中总是弥漫着那股叫人恶心的臭味。」
塞萨尔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总算明白撒拉逊人是如何无声无息地夺回这座城市的了。
宗主教希拉克略原本就担心过,他留下了大马士革城内如此之多的本地民众——那些撒拉逊人或许会成为敌人的内应。
但塞萨尔当初的计划就是公正而和善的对待城内的每一个人,无论他是基督徒还是撒拉逊人,毕竟之前的撒拉逊人似乎也没能给大马士革人多少选择,他们之前的损失可不是由十字军骑士带来的。
他相信信仰固然重要,但生存同样值得尊重。如果两者可以兼而有之的话,一个是不是撒拉逊人的总督,对他们来说又有什幺妨害呢?
但这一切都被的黎波里伯爵雷蒙毁了。
再说起来,的黎波里伯爵雷蒙的变化早在阿马里克一世去世后便初见端倪,他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激进,仿佛身后有条鞭子抽着他似的。
他对于大卫而言,有着天生的统治地位,能够压制的大卫无法反抗,「这是我的错。」塞萨尔说。
理查却摇了摇头。
「你有什幺过错?在这件事情上,大卫就是个懦夫,失败的根源全都得落在他身上。」
对于这位曾经在战场上与自己父亲相互厮杀的国王,使者没什幺可说的,他再一次垂下头去,默默落泪。随后他感觉到一双手轻柔的扶上了他的肩膀,并且吩咐仆人将他送回去休息,但他的心中依然萦绕着那股拂之不去的悲伤。
怎幺办呢?怎幺办呢?大马士革,十字军,天主,还有他们的小主人大卫……
「阿基坦的亚瑟」中断了自己的旅程,犹如一只鹰隼般飞速返回了伦敦。
不久之后,罗马教皇卢修斯三世的使者也赶到了赛普勒斯,这次教皇不再遮遮掩掩,吞吞吐吐——不管怎幺说,大马士革夺回是在亚历山大三世的时候,失去却是在他在位的时候,若是大马士革不能再次成为十字军的一枚勋章,等待着他的只有无尽的耻辱,使者不在讨价还价,而是非常爽快的向塞萨尔展示了教皇的旨意——
亚历山大三世的大绝罚令被宣布无效。
但作为回报,塞萨尔必须提供一百名骑士,一千个士兵,以及他自己参加这次十字军东征,更要将一场最辉煌的胜利献给天主以及教会,才不负教皇卢修斯三世对他的宽容。
后面这些话纯属废话,塞萨尔甚至懒得多看一眼,倒是赛普勒斯的大主教,匆匆赶来,面带忧色,显然很担心罗马教会一吹哨子,塞萨尔就会和其他的天主教徒那样,高高兴兴,毫无芥蒂的跑回去继续做他们的奴仆。
「亚拉萨路的国王鲍德温已经给我写来了信,邀请我参加这次东征。」塞萨尔微笑着,对大主教说道:「我会参加的,但不是以一个十字军骑士的身份,而是以拜占庭帝国的专制君主的身份,我是赛普勒斯的领主,不是吗?」
大主教顿时喜逐颜开,还用力抚摸着自己的胸膛,仿佛要将那颗挂在喉咙口的心安抚回去似的,他的动作甚至让忧愁中的塞萨尔也不由得为之一笑,「去告诉那些贵族们吧。」
虽然大马士革与赛普勒斯间隔着遥远的路程和海峡,但谁都知道埃及的苏丹萨拉丁对大马士革是势在必得的——如果萨拉丁也参与到了这场战争中,赛普勒斯所面对的压力就要小得多。
更不用说,塞萨尔不是作为一个十字军骑士去的,而是作为赛普勒斯的领主去的,他的荣誉赛普勒斯人也理所当然地得以分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