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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是健康人,却丝毫不曾避讳与那些麻风病人的接触,他甚至告诉他们说,他是得到赐福的,这让山谷中的人都惊讶莫名,毕竟得到过赐福的人,哪怕他是个以撒人,他也能在任何一座城市中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当塞萨尔在瓦罐边看到他的时候,他几乎认不出哈瑞迪——这个以撒人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像是一个基督徒的苦修士了

他将自己的头发剪得很短,也剃去了胡须。这对于以撒人来说几乎是不可想像的,他们的成年男性多数都蓄着一把浓密的大胡须——只穿着一件灰白色的亚麻袍子,袍子的长度只到小腿,脚上是一双朴素的系带短靴。

中午的时候,他和山谷中的人一起吃喝,以撒人在饮食上有着诸多严苛的条律——像是不能吃猪,马,兔子和骆驼,不能吃动物的后腿筋,不能吃虾、蟹、贝类、鳗鱼这些无鳞无鳍的「鱼」,牛乳和肉类不能同食……等等。

即便在危急时刻,有人用食物来测试他们是否是以撒人,他们也往往难以打破背负在身上的枷锁,做出欺骗的行为来。

塞萨尔却看到他毫不介意的痛快吃喝,根本不在乎掌勺的人盛在碗里的是什幺,在看到塞萨尔注视着他的时候,哈瑞迪咽下一口食物,粗鲁地抹了一把下巴:「山谷中的人们以往可没有什幺挑拣的机会,现在能够吃饱喝足,这还是托了您的福。」

「他确实不太像是个以撒人。」另一个老者说道。

「所以我才会被其他的以撒人赶出来。」哈瑞迪不以为然地笑道,同时他还告诫山谷中的人:「别以为你们见到了我这样的以撒人,世上就很有很多好以撒人了。他们之中或许也有一些本性良善的人,但他们也有着自襁褓起便被教育出来的自私、偏激和狭隘,这几乎已经取代了他们的天性成为了本能。

你们都记得我曾说过的那只被青蛙驮过池塘的蝎子吧」

众人点头,哈瑞迪才继续说道,「你们或许也有可能遇上那幺一两个愿意凭藉着自己的双手种地、做事和做买卖赚钱,并且愿意行善胜过作恶的以撒人,但别忘记,他们在这个世上活一日,只要他们还在族群中,就很难抵抗那些亲人与朋友灌注给他们的东西……」

他想起了勒高,想起了他在大马士革的同族,想起了那些贤人和他们的学生:「所以如果你们若是有走出去的那一天,请对所有的以撒人敬而远之,就是我作为一个以撒人给予你们的忠告,」他充满歉意地看向了塞萨尔:「或许您不需要,但我在这里还是要向您表述最为沉重和真挚的谢意,还有歉意,我辜负了你,大人,那些罪责——您原本是可以不去背负的。」

塞萨尔沉默不语,在用餐结束后,他随着哈瑞迪去看那些被他照料的瓦罐,在这里,瓦罐里不只有青霉菌,还有链霉菌,只是塞萨尔只记得,最初的链霉菌来自于法国的海边松林,虽然名为地中海链霉菌,但在赛普勒斯和亚拉萨路,君士坦丁堡他都没找到。

现在的这些菌种还是他请理查和艾蒂安伯爵给他带的,他们所能带的有限,但这种事情不能广而告之,塞萨尔现在正处在短暂的「自由期」,罗马教会也知道绝罚对他没什幺用,但其他人的领地可都还在罗马教会的长臂管辖范围内。

但这些珍贵的菌种成活的机率实在是太低了,唯一成功的人只有哈瑞迪——他坦诚,在秘地里,也有人在培养菌种,种植药草,这甚至是贤人的必修课程——确实,在另一个世界里,任何药物都能追溯到最初的源头,古早的人并不比现在的人更愚笨。

「那幺你今后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在朝圣结束后,你依然可以回到赛普勒斯,那个位置和房间,我会命令作坊的主人继续为你保留。」

「保留着吧。」哈瑞迪并没有立即赌咒发誓自己要永远留在麻风山谷,而是从容的回答道,「我会继续在这里,为这些人做事,短期内——真等到我老了,什幺都做不了了,我会回到赛普勒斯,当然前提是我并没有染上麻风病。」

「你现在确实已经不像是个以撒人了。」

「别这幺说,」哈瑞迪苦笑着回答说,我都难以相信我自己。所以大人,我要与您私下里谈话,还有一个原因。」

「请您等一下,」他说,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洞窟中,搬出了一个箱子,这个箱子也不大,双手可以环抱,但看得出是新做的,做得格外精美。这里的精美不是说它是否有雕花,或是鎏金,而是每个角落都被打磨的光洁无比,木板也找不到一点虫蛀和变色的地方,四角更是有着黄铜的钉子来做加固。

箱子没有锁,在这个山谷中,人们实行的是最为朴素的共和制度,毕竟一旦就算独占在一天之内吃不完的食物或者是布匹,又有什幺用呢?你随时可能染上麻风病或者是因为病症加重而死亡。

「这是这里的人们发现的。」哈瑞迪看着塞萨尔迷惑不解的神情说道,一边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那是一块虽然不能说粗糙,但也精细不到哪里去的亚麻布,经线和纬线虽然排列的还算严密,但没有染色,也没有花边和其他装饰,纯粹就是一块布。

而他小心翼翼的在自己的床榻上把它打开的时候,上面赫然有着一个被鲜血浸染成的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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