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双月牙之夜……」苏离在心中默记。届时，当山谷的屏障再次减弱，他还会派出一支精锐的力量，重返此地，继续挖掘这片埋葬着万年历史的宝库。
他的思绪被一阵矮人粗声粗气的嘀咕打断。目光转向被德姆斯特看管着的巫妖姆哈瓦。此刻的姆哈瓦被符文锁链捆得结结实实，魂火黯淡，再无之前的嚣张气焰。
葛森·灰岩和几个矮人战士正围在附近，眼神不善地盯着姆哈瓦，尤其是葛森，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姆哈瓦之前操纵矮人先祖遗骸的行为，深深玷污了矮人心中最神圣的领域，这仇恨难以消解。
苏离眼神复杂。于私心和个人情感而言，将姆哈瓦彻底湮灭，永绝后患，并慰藉矮人盟友，是最直接痛快的选择。但是，他不能。
这是一个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世界。誓言与承诺拥有实实在在的重量，美德与恶行会引来相应神祇的关注与反馈。苏离身为一位秉持秩序与承诺的领主，他的「美德」是其统治合法性和获得某些秩序阵营神灵青睐的基石。出尔反尔，尤其是对刚刚立下功劳（尽管是被迫的）者下手，是严重的不义之举，必将导致美德流失，引来神祇不悦甚至诅咒。他不是，也不能做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放开他。」苏离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领主大人！」葛森猛地擡头，脸上满是压抑的怒火和不解，「这污秽之物，它亵渎了我们先祖的安眠！它……」
「葛森·灰岩。」苏离打断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矮人领袖，「我理解你的愤怒，我的愤怒不比你少。但我们与他有约在先：他协助我们对抗伊瑟拉玛，我们便给他一条生路。约定就是约定。」
葛森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扭过头去。其他矮人也纷纷发出不满的哼哼声，但他们没有再反驳。矮人是世界上最看重誓言和契约的种族之一，苏离的话点中了他们恪守的信条。他们可以愤怒，可以不满，但不能公然要求领主违背神圣的诺言。
苏离走到姆哈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团萎靡的魂火。德姆斯特操控符文锁链，稍微松开了对巫妖头颅的束缚。
「姆哈瓦，」苏离的声音冰冷如谷中的寒风，「你听到了。我们遵守约定，现在给你一条生路。」
姆哈瓦的魂火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以亡灵的卑劣和黑暗，换做是他们，他们肯定不会遵守约定。
但不等他反应，苏离的语气骤然变得森寒无比：「但这生路，是有条件的。滚出黑森领的疆域，滚出灰山脉的支脉！永远不要再让我，或者我的任何部下，在任何地方看到你！如果你再敢踏足我的领地，或者再敢骚扰我的盟友，哪怕只是传来一丝一毫关于你的令人不快的消息——」
苏离猛地凑近，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我以烈阳女神与黑森领领主的荣誉起誓，无论你躲在哪一个老鼠洞里，我都会亲自把你揪出来，把你那点可悲的魂火一点一点地碾碎，塞进粪坑里，让你在永恒的痛苦中后悔今日苟活！听明白了吗？！」
这番威胁粗鲁而直接，充满了矮人式的咒骂风格，听得旁边的葛森等矮人一阵解气，甚至不由地点了点头。
姆哈瓦的魂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能感受到苏离话语中绝对的认真和那庞大的、他无法对抗的力量。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犯，眼前这个人类领主绝对会说到做到。
「……明，明白了……」巫妖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再无半分反抗的念头。
「把选帝侯议会跟你们勾结的证据交出来，就立即给我滚！」苏离直起身，厉喝道。
德姆斯特彻底松开了符文锁链。姆哈瓦就连忙从黑暗之风汇聚的身体里取出了一封密信，信奉上代表着帝国选帝侯议会的信戳，明晃晃的像血一样鲜艳！
他仓皇的交给了德姆斯特，然后甚至不敢再多停留一秒，魂火包裹着残破的命匣，化作一道灰暗的流光，便狼狈地朝着远离黑森领和灰山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天际。
看着姆哈瓦消失的方向，矮人们虽然依旧愤懑，但那份憋屈感消散了不少。领主大人遵守了承诺，但也用最严厉的方式维护了他们的尊严，并彻底驱逐了那个亵渎者。
苏离不再多言，转身面向通往黑森领的道路。
「我们回家。」
队伍再次启程，承载着牺牲与荣耀，背负着沉重的收获与未来的希望，向着紫荆花庄园的方向，坚定前行，山谷的阴影被逐渐抛在身后。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