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成千上万的农夫农妇手持镰刀,如熟练士兵般在麦浪中推进,割下的麦秆被整齐捆扎。由健壮挽马或公羊牵引的收割机在半身人庄园里轰鸣作响。装满谷物的马车一辆接一辆驶向村庄打谷场,车轮发出沉重吱呀声。
除了广袤的麦田,还有成片的大麦田和啤酒花田——后者尤其引起了卡德林国王的注意,这些攀爬在支架上的绿色藤蔓孕育着酿造啤酒的珍贵原料。远处,牧场里牛羊成群,膘肥体壮,显然夏日牧草丰美。大大小小的池塘波光粼粼,渔网起落间,捕捞为秋冬储备的鲜鱼。
而在各个村庄的打谷场上,又是另一番景象。脱粒的连枷有节奏地起落,扬起的谷粒如金雨般落下。妇女们用木杴迎风扬场,分离秕谷和杂质。孩子们欢快地在草垛间追逐玩耍。到处堆砌着如山般的麦秸垛和等待入仓的谷粒,一派五谷丰登、仓廪充实的富饶景象。
「薇尔莉特的光辉照耀着这片土地,」苏离在一旁微笑着解释,语气自豪,「蕾雅女神也赐予了肥沃土壤和风调雨顺。今年又是一个难得的丰年。陛下,您所见的这些粮食,很快就能通过商队,源源不断送往灰山。」
卡德林国王久久未言,只是用那双看惯矿石和宝石的眼睛,仔细打量这片金色海洋,聆听这片土地上充满生机的喧嚣。对一位常年为粮食问题所困的君主而言,眼前这近乎无限的丰收景象,带来的冲击和安心感难以言喻。
他蹲下身,粗壮手指捻起一撮刚脱粒的麦粒,放在掌心仔细观察,甚至放入口中咀嚼,感受那坚实口感和淀粉甜味。
「好麦子…」他喃喃自语,语气充满矮人式的务实赞赏,「饱满,干燥,杂质少。是能长久储存、养活战士的好粮食。」
他站起身,极目远眺,望着那些望不到边的田地和忙碌的人群,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中充满了阳光和丰收的味道。
「苏离领主,」他转向苏离,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满意,「我现在才真正理解,你所说的『粮食贸易』意味着什幺。这不仅仅是交易,这是…生命线。是让灰山王国能真正安心展望未来的基石。」
他仿佛看到这些金色谷物被运进灰山仓库,变成烤炉里香喷喷的黑面包,变成战士们行军的干粮,变成母亲们喂养孩子的粥羹。
「黑森领的富饶,超乎我的想像。」卡德林国王最终总结道,眼中不再有疑虑,只剩下坚定信任和期待,「我们的合作,必将如这丰收的田野一般,结出最丰硕的果实。」
苏离闻言,脸上带着平静的笑意,说道:「陛下,您所见的这些,不过是领地产出的基础。真正特殊的东西,您还没有看过。」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如果您有兴趣,我想请您去一个地方,领地的圣地——比约恩浅湾。」
卡德林国王浓密的眉毛一挑,显然被勾起了兴趣:「哦?圣地?与你们信仰的那位女神有关?好,我很想看看。」
一行人离开广阔的平原,向着蕾芙琳湖畔进发。不久,一片被精心修筑的堤坝所环绕的广阔浅水湾区便映入眼帘。这里就是比约恩浅湾,堤坝坚实厚重,显然经过了多次加固和拓展,如今规模宏大,绵延超过八十帝国里。
当他们登上那道坚固的堤坝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秋收的狂热在这里达到了顶峰,但氛围却与外界的欢庆截然不同。
展现在卡德林国王面前的,是八十多帝国里的广袤浅湾,如今已化作一片沸腾的金色与银灰色海洋。无数农奴在田垄间弯腰劳作,但他们的装扮异常奇特——几乎每个人都穿着陈旧但结实的锁子甲,手上戴着厚实的皮革手套,甚至有人脸上罩着铁丝面网。他们挥舞的也不是普通的镰刀,而是刃口加厚、专门打造的砍割工具。
原因显而易见。
在这片被蕾芙琳圣湖水滋养的极致沃土上,成熟的并非凡物。最为显眼的,便是那片占据「少女之环」圣丘及周边大量良田的钢铁麦田。它们的麦秆并非柔软的金黄,而是呈现出一种冷硬的灰白色泽,麦穗尖锐如矛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金属寒光。微风拂过,带来的不是沙沙声,而是如同无数细小刀片摩擦的「咔嚓」声。农奴们必须极其小心地收割,动作稍有不慎,锋利的麦芒就能轻易划开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