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初步清点，仅是贵金属货币一项，价值就超过两万金王冠！这还不包括那些难以估价的宝石、艺术品和稀有材料。军械方面，完好的、可供我军立即使用的各类盔甲超过两千套，优质武器超过五千柄！这足以武装两个满编的步兵军团还有富余！此外，还有驮马、挽马超过八百匹，大量的粮食补给—」
苏离静静地听看，自光扫过这庞大的财富，脸上却并未露出太多喜色。他深知，这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远征军近乎半数的伤亡换来的。每一个金币都浸透着鲜血。
他转向宰相奥利弗，这位老臣的脸上同样带着喜悦，但眉宇间却有一丝难以化开的忧虑。
「奥利弗，你都听到了。」苏离缓缓开口，声音在金库的穹顶下回荡，「财富惊人，但代价同样巨大。吉勒斯向我汇报，此次远征，我军阵亡、伤残、失踪者，逾两千人。其中很多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和低阶军官。」
奥利弗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大人。这是一笔沉重的代价。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复杂，「康斯坦丁团长在远征过程中，不仅履行了军事职责，更极大地推进了女神的信仰传播。他在收复的村落、在沿途的据点、甚至在战俘之中，都在传播烈阳女神的教义。许多失去领主、家园被毁的边境居民、自由民，甚至是一些小贵族，在目睹了我军的武勇与女神展现的奇迹后，纷纷皈依。」
「更重要的是，」奥利弗压低了声音，「大量在战争中失去主人的武装侍从、流浪骑士、以及渴望获得功勋和信仰归宿的游侠骑土，选择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宣誓向您和女神效忠。根据康斯坦丁团长和吉勒斯大人共同提交的名册，这样的人数，甚至略微超过了我价此次远征的损失。」
苏离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可能也是荣恩牧首所说的「神恩奖赏」的一部分一一人口的补充，信仰的扩张，军事力量的潜在增强。
「也就是说，」苏离沉吟道，「我们虽然损失了大量经验丰富的战士，但带回的、渴望获得土地、地位和荣耀的新血，反而更多了。」
「正是如此，大人。」奥利弗肯定道，但他的忧虑之色更浓，「然而，这也带来了巨大的挑战。这些新加入者，尤其是那些骑士和他们的侍从，他们渴望的是安身立命之所，是匹配其身份与武力的庄园和俸禄。他们被胜利和信仰吸引而来，但如果黑森领无法妥善安置他们，无法满足他们对未来的期望——
老宰相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无比清晰。这些强大的、武装的、刚刚经历了血火考验的战士们，如果得不到应有的报酬，很快就会从资产变为巨大的隐患。他们可能会带着不满离去，投奔其他领主，甚至可能演变为领地内的动荡之源。
苏离沉默了片刻，目光从堆积如山的财宝上移开，再次看向金库总管范达尔，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范达尔，告诉我实话。眼前的这些—-辉煌的战利品，扣除抚恤阵亡将士、奖赏有功人员、以及补偿装备损耗之后，还能剩下多少？我们金库，是否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撑领地大规模扩军，并为这些新来的勇士们提供应有的待遇和安置？」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精瘦的总管身上。他的回答，将直接决定黑森领能否真正消化这场胜利的果实，能否将潜在的危机转化为腾飞的力量。
范达尔推了推眼镜，手中的羽毛笔在清单上快速点了几个数字，脸上露出一个既是兴奋又是极度肉疼的复杂表情。
「大人，」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计算者特有的精确，「刨去所有必要的、庞大的开销后，我们·依然会有非常可观的结余。支撑扩军，绝对可行。但是，这意味着我们过去数年的积蓄，以及这次远征的大部分收益，都将再次投入进去，就像把水倒进一块饥渴的海绵里。我们能建成一支更强大的军队，但金库恐怕在未来一两年内，又会变得相当「苗条」了。」
苏离闻言，嘴角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苗条？」他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金库的墙壁，看到了黑森领的未来，「那就让它苗条吧。金子锁在箱子里，永远不会变成土地、军队和忠诚。」
「奥利弗，范达尔，」他的声音变得坚定有力，「开始制定计划。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一支规模更大、装备更精良的黑森军团成型。至于那些新来的勇士-告诉他们，黑森领不会辜负他们的选择。他们的功绩与忠诚，必将换来应有的土地与荣耀！」
既然要制定计划，范达尔当然得先展示一下他管理下的金库区，如今有多少财富，这也是苏离特意带着奥利弗过来的原因。
「领主大人，奥利弗大人，请随我来。」范达尔的声音在金库区的嘈杂中依然清晰，「让我为您展示，黑森领真正的财富与底蕴所在。」
他没有走向那堆满金银币和杂项战利品的大厅，而是引着两人走向库区深处一扇更加厚重、由黑色金属铸造并铭刻看繁复圣徽的大门。四名全身覆甲、气息沉凝如山的守卫无声地行礼，然后合力推开了那扇需要至少两人才能推动的巨大门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