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露德那斩首一剑,不仅斩断了纳垢利塔内尔的头颅,更斩断了这支庞大沼泽联军最后残存的战斗意志。当它们亲眼目睹那被视为最后希望、得到邪神「恩赐」的「沼泽之王」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斩杀,恐惧如同最剧烈的瘟疫,瞬间击垮了每一个怪物的心神。
崩溃,开始了。
先是零星的尖叫和哭嚎,随即如同雪崩般蔓延至整个混乱的战场。幸存的鼠人率先丢下了它们粗制滥造的武器,发出惊恐万分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尖叫,不再理会任何头目的嘶吼,如同受惊的蟑螂般,向着任何看似可以藏身的泥潭、洞穴亡命奔逃。
它们互相践踏,将受伤的同伴踩入泥泞,只求能远离那片矗立着金色神将的死亡区域。
那些原本凭藉蛮力和再生能力横冲直撞的河巨魔,此刻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它们那简单的头脑无法理解首领为何会败亡,但生存的本能告诉它们,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它们发出沉闷而充满恐惧的吼叫,抛弃了战斗,迈开沉重的步伐,试图撞开一切阻挡,向着沼泽深处逃窜,甚至不惜将挡路的鼠人或沼栖妖踩成肉泥。
残余的沼栖妖战士和黑暗生物们也失去了最后的组织,它们或是盲目地跟随溃逃的大流,或是绝望地试图负隅顽抗,但阵型已散,士气已崩,它们的抵抗在黑森领紧随而来的铁蹄下显得徒劳而可笑。
「为了领主大人!为了胜利!全军突击,碾碎他们!」俄尔施泰因元帅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洪亮的声音传遍战场。
命令即出,黑森领全军如同终于解开最后一道枷锁的猛虎,向着彻底崩溃的敌军发起了最后的、毁灭性的冲锋!
黑森禁卫骑士与各路重骑兵如同决堤的金属狂潮,追亡逐北。他们不再需要严密的阵型,而是以小队为单位,肆意地冲杀、切割着溃逃的敌群。骑枪穿刺,马刀挥砍,将一个个背对着他们逃窜的怪物砍翻在地。铁蹄过处,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的尸体和绝望的袁鸣。
空骑兵部队此刻化身为最有效率的清道夫。狮鹫骑士和马骑兵在低空盘旋,专门猎杀那些试图集结或逃窜速度较快的敌军头目和大型单位。天鹅骑士们则发挥其机动性,如同驱赶羊群般,用精准的箭矢将溃逃的敌人驱赶到一起,方便地面部队进行围剿。矮人直升机的轰鸣声则追随着溃兵最密集的方向,将毁灭性的火力倾泻而下,加速着它们的灭亡。
碎铁勇士和紫晶铁甲军组成的步兵方阵,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稳步向前推进。他们清理着任何残存的、试图躲藏或装死的敌人,用战锤和连弩确保不留任何隐患。他们所过之处,如同梳子篦过头发,将所有抵抗的痕迹彻底抹除。
战场,彻底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追杀与屠戮。
溃散的怪物们失去了所有指挥和秩序,只顾亡命奔逃,将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给追击者。黑森领的将士们则毫不留情,用冰冷的钢铁和炽热的火焰,执行着最后的净化使命。
惨叫、哀嚎、兵刃入肉的声音、爆炸声——混合成了一曲宣告沼泽领覆灭的终焉交响。
残阳如血,映照在这片被洪水与鲜血浸透的战场上。曾经庞大而污秽的沼泽联军,此刻已然烟消云散,只留下遍地狼藉的尸骸、破碎的旗帜,以及向着沼泽深处蔓延而去的、
绝望的逃亡足迹。
如血残阳下,黑森领那如林的旌旗与锃亮的甲胄,反射着最后的余晖,仿佛自身在燃烧,光芒锐利得刺眼,其威势仿佛要照亮这片被黑暗与污秽浸染了太久的天地。这股沛然莫御的兵锋锐气,甚至让远方窥视此地的存在,也感到双目隐隐刺痛,心神为之所夺。
在泥冠堡那扭曲的、仿佛与沼泽融为一体的最高塔楼上,一道身影悄然屹立。
正是那位沼栖妖的女王,「米阿」摩莎。
她不再赤身裸体,而是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略显宽大、样式古朴甚至有些残破的修女袍。粗糙的布料遮掩了她大部分滑腻的、深绿色的皮肤,只露出头部和一双利爪。这件与她本身气质格格不入的袍服,穿在她身上,却散发出一种诡异的、亵渎般的平静。
她额头那只巨大的独眼,正清晰地映照着远方战场上正在发生的最终结局—纳垢利塔内尔被斩首的庞大尸骸,以及黑森领军队摧枯拉朽般清扫战场的无敌姿态。
她那非人的面容上,此刻再也找不到半分之前匍匐于利塔内尔王座脚下时,那种如同被驯服母狗般的温顺与依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冻结一切的冷漠。
独眼之中,瞳孔微微收缩,清晰地倒映出那尊顶天立地的金色神将,以及龙背上那个掌控一切的身影。
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畏惧,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在她眼底极快地闪过。
黑森领的强大,苏离的手段,远远超出了她最坏的预估。这股力量,已经不仅仅是「强大」,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要重塑秩序与规则的不可思议。
同时眼眸中也流出一丝几不可察的遗憾。仿佛只是失去了一件用了许久、还算顺手的玩物,而非一个曾经与她共享权力与秘密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