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这场久违的接驾仪式依旧被认为是仓促且潦草的。
超过五十万名阿斯塔斯战士,沿着一条在三天前开辟出来的宽阔大道,组成了无穷无尽的金属阵列:站在最前方的破晓者们宛如一片泛着银光的雪原,而更后方的吞世者则是蓝白色的严肃组合,能够让人想起一丝不苟的天空,至于火蜥蜴,他们谦卑地选择了最偏远的位置,浓厚的墨绿色几乎与远方的废墟融为一体。
五十万名视死如归的战士,他们中既有刚刚独立的新锐,也有从泰拉的废土上一路杀出来的老兵,他们肩并着肩,目光整齐地看向金光璀璨的远方:五十万种目光,汇成同一种意志,五十万柄利刃,闪烁着同样的忠诚,五十万种呼吸,不断地融合,直到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声音。
那是属于【军团】的声音。
想要从这片洋溢着铁与血的海洋中穿行而过,需要莫大的勇气和骄傲。
而仅仅是站在远方,眺望这一切,安格隆的内心中就已经能够感觉到骄傲了。
于是,在他的兄弟们面前,吞世者之主坦然的承认了他内心中的想法:那是他在子嗣的面前闭口不谈的东西。
“我在担心我的军团。”
安格隆似乎在叹息。
伏尔甘好奇地看了过来,而摩根的脸上则是没有丝毫的惊讶。
【所以:吞世者们还是在你的心中争取到了一个位置,对吗?】
“这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安格隆侧过了身子,他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眺望着他的军团。
“你知道我的状态,摩根。”
“我不能在他们的心中占据一个重要到无法割舍的位置。”
“我经历过分离,我知道失去自己生命中重视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他们不能和我经历同样的事情。”
“……”
安格隆的这些话,让站在他身后的伏尔甘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火龙之主漆黑的面庞上闪过了真切的悲伤,他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安慰自己的血亲兄弟,与他一起承受这份巨大的痛苦,但很快,火龙之主就发现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都没经历过,又何谈感同身受。
想明白了这一点,伏尔甘的脸上浮现出了摩根从未见过的挫败。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但蜘蛛女皇顾不上这些了,她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安格隆身上。
“我在担心【那个】。”
吞世者之主扬了扬下巴,将两位血亲的目光指引向远方的金光璀璨。
“我担心在我走后,那个人是否会像现在对待我一样,对待我的军团。”
“将他们交给他,我不放心。”
安格隆把话说的很明白,也很难听。
“你知道么,摩根?”
“一直以来,尽管不想,但我的的确在收集与帝皇有关的情报。”
“可我总是看不透他。”
“那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看起来贪婪无度却又无欲无求,他既是贤明的圣君也是疯狂的暴君,他从骨子里厌恶战争,却又是银河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征服者:他总是自诩为科学家,但是他亲手毁掉的文化典籍却要比任何人都更多。”
“他太复杂了,复杂到我根本无法将他看作是一个统一的个体。”
“我摸不透他的心思,我也想不明白他的欲望,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他真正在意的,我也不知道他会以怎样的态度去对待我重视的事情:毕竟,我本就是他喜怒无常的受害者,我也亲眼见证过他的疯癫和无情。”
“我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我会担心我的军团:我恐惧着帝皇接受吞世者军团的未来。”
“因为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而吞世者们又能为他带来什么。”
“如果有一天,他像当年鄙夷我一样鄙夷吞世者,难道我的军团会获得比雷霆战士更好的待遇吗?”
“他至少信任那些雷霆战士:但我不相信他会信任吞世者。”
【这你可就错了,安格隆。】
摩根冷静地听完了血亲的抱怨。
然后,她便指向了帝皇的大军。
【我无法许诺别的:但从帝皇允许你和你们的军团加入这次战役开始,他对你们的信任就无可挑剔。】
蜘蛛女皇转过头来,正对着安格隆与伏尔甘两双困惑的眼睛。
【相信我,兄弟们。】
摩根微笑。
【你们正深度参与到帝皇所有计划中最核心的那一个。】
【如果他是一个赌徒的话,那他现在就是将赌资交到了你们手里。】
然后,她又单独看向安格隆。
【相信我,兄弟。】
【哪怕是为了这场战役的功勋:帝皇在日后也不会薄待你的军团。】
“你让我如何相信他?”
安格隆反问道。
【你不用相信他。】
摩根则是傲慢的仰起头。
比起以前那种慢吞吞的说法,那种将别人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在最短的时间里逐渐剥丝抽茧,挨个分析,一个一个的列出他们内心中的渴望和痛点,然后再用精巧到绝望的话语去说服他们:现在的摩根有了一种更简单快捷,也更讨她喜欢的办法。
她已经有了这份底气。
【你相信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