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芸芸众生的脸,那些如此独特却又如此陌生的神情与眉眼,那些在战争的阴影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那些被帝国之拳的军队粗暴拆解的华丽建筑,还有足以将整座皇宫团团围住的坚固堡垒。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人们的爱与恨,过往的功与失。
远处塔楼回荡着日落的钟响。
浑浊的眼角处,一抹刺眼的光芒从天际线的方向闪耀。
……
不,那不是日光。
若有所思的,他看了过去。
原来……真的如此啊……
难怪他最近总是惴惴不安。
看到那抹是并非日光,而是狙击枪械的瞄准镜所带来的刺眼时,高领主的第一反应是惊叹它居然离自己如此之近。
近到他能感受到它。
除此之外,既无恐惧,也无退缩。
正相反,当那些同样意识到闪光的亲卫们向他扑来的时候,当那些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前排观众们,惊慌失措地逃离了他们的位置的时候,当那个阴影中的刺客正低语着他的生命倒计时的时候,财政大臣只是慢慢的抓住了自己面前的扩音器,他的嘴唇因为生理性地恐惧而颤抖着。
但他的声音却从未如此坚定。
他看向所有人,尤其是看向了那抹瞄准他脑袋的闪光。
尽管相隔得如此之远,但他依旧能够想象得到,那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一名沉默的,刚刚苏醒的阿斯塔特。
他躲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脚下是三名血流如注的安保人员,他们的手中还握着没来得及启动的通讯器,一杆特制的狙击枪被刺客握在了手里,纯黑色的枪杆上倒映着动力甲青色的鳞片。
他就在那里,随时可以杀了他。
但当高领主的嘴唇嗫嚅着,想要说出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时。
刺客选择了等待。
这份礼貌让他可以满怀微笑地,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远处,那光芒万丈的太阳。
“请记住。”
他说道。
“唯有忠诚,永世不朽。”
说罢,他闭上了演讲,静静地聆听。
听着警卫的脚步,听着凡人的呓语。
听着泰拉上的最后一次风:就像帝皇当年找到他时那般难闻。
听到阴影中的阿尔法,抬起他的枪口。
然后,扣动扳机。
——————
“砰!”
“坚守战线!”
帝国之拳第145连的博德安中士被困在了他每天都要走过的长廊中。
与他一同被困住的还有整支小队,他们正龟缩在走廊两侧的雕像、绿植、还有装饰性的防御阵地后面,艰难的对抗着走廊尽头那些从天而降的对手。
至于说,为什么通行用的走廊中会存在有防御阵地?
不要质疑帝国之拳对室内装潢的品位。
但无论如何,这些被定义为装饰品的防御阵地终究先天不足,而且至少在博德安中士为期八十年的服役生涯中,他从未记得这些东西曾被启用过:直到他的整个小队被对手的火力牢牢地钉死在这里。
他们已经丢掉了拐角处,又不得不抛弃那尊原体多恩的雕像,还有两处被改造成坛的防御阵地都被打得稀碎,在敌人的猛烈攻势下节节败退:也许再过十分钟,他们就不得不抛弃下一处转角,到那时,能留给他们的就只有一片平地了。
而如此惨烈的失利和六名战斗兄弟的牺牲也让中士搞明白了眼前的情况:袭击他们的肯定也是阿斯塔特战士,但并非是战帅荷鲁斯麾下的任何一个力量,而是隶属于阿尔法军团的沉默杀手,而且,从对方的人数和对讲机里的只言片语来看,这次入侵的规模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大。
不是几十人或者几百人的骚扰。
阿尔法军团出动了至少数千人:哪怕是放在用兵如沙的大远征中,如此规模也绝对是一场正式的战争。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人困惑的。
“为了多恩!”
一声咆哮将博德安中士的思绪重新拉回到了现实中,他露出头望去,看到是一名不认识的战斗兄弟,正从藏身处一跃而出,利刃直直砍向最前方的阿尔法战士。
那名阿尔法战士格外的高大,哪怕是以阿斯塔特的标准来说,也堪称巨人,他的双手浸透了鲜血,死在他手里的帝国之拳比其他阿尔法加起来还要多。
尽管中士并不认识那位兄弟,但从肩章上的华丽纹可以得知,这名埋伏的帝国之拳肯定是军团中的剑术好手,而他的表现也完全符合这个定位:滴水不漏的剑术不仅逼退了数名阿尔法的战士,更是将那名阿尔法巨人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这屠杀堪称艺术,锋利的剑刃在盔甲的连接薄弱处一次次划过,流淌而出的鲜血足以让任何人变得脸色苍白,就连这巨人仿佛都变得摇晃了起来:但就在博德安满怀期待的准备呼唤自己小队中的剩余人员,配合着发动反击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那看似正在完美的剑术下节节败退的阿尔法巨人,突然抬起一条胳臂,并非是攻击,而是直接撞上了刀刃,硬生生凭着厚重的血肉,将其牢牢地卡住了。
而就在帝国之拳的剑士将他的利刃从中拔出来的片刻,巨人动手了。
只见他的另一只手掌摊开,在半空中抡足了力量,咆哮如风,重重的拍在了帝国之拳的头盔上:金属和骨骼一同破碎的声音哪怕隔着百米开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大股大股的鲜血抛洒在半空中,帝拳剑士原本矫健的身子一下子就萎靡了。
而巨人没有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