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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瑟夫看著那条寂静得可怕的船只,看著那些被迅速带上马车,或是被士兵护送著离开,眼神依旧空洞的倖存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明媚的阳光照在奥姆杜尔港色彩鲜艷的屋顶和帆船上,却仿佛无法驱散那条破船周围无形的寒意。

“他们到底从哪里来?”

乔瑟夫最后问道,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汉克望向东边,那是静謐之海的方向,目光似乎要穿透海平面,看到某个被风暴和黑暗笼罩的岛屿。

“谁知道呢,小子。”

他嘆了口气。

“在补奴舰队即將要出港的时候,来了这样一条船,太不吉利了。”

港口主官埃利奥特站在码头上,眉头紧锁,看著眼前这条如同从噩梦深处驶来的武装商船。

咸湿的海风也吹不散那股从船上飘来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一那是血腥,尸臭,鱼腥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

引水员回来报告时脸色发白,只含糊地说了一句。

“大人,您最好亲自去看看——但最好先做些准备。”

埃利奥特虽然只做了两年的港口主官,时间不长,可是他也是处理过海难,瘟疫船,海盗劫后船这样的事情,自认见识过风浪。

但当他带著两名捂著口鼻的书记官和一小队港口卫兵踏上那条船的跳板时,胃里还是一阵翻江倒海。

甲板仿佛是屠宰场和垃圾堆的混合体。

木板缝隙已被深褐色的污渍填满,粘稠得几乎粘住靴底。

隨处可见乾涸发黑的血跡,呈喷溅状,拖拽状,布满舱壁,桅杆和残存的缆绳。

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些破损——深深的爪痕,骨刃劈砍的裂口,甚至有几处船舷有被强行撕裂,后用粗糙木板勉强钉补的痕跡。

一些倖存者或坐或躺在甲板角落,眼神空洞,对登船者毫无反应。

他们衣衫槛褸,许多人身上缠著渗血的,看不出原色的布条,手里却还紧紧握著一些东西—磨禿了尖头的长矛,崩了口的长剑,甚至是断裂的船桨和撬棍。

他们的脸上,手臂上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恐惧依然残留在他们的脸上,没有褪去。

一个看似头领的人,穿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旧皮甲,在两名同样憔悴的水手搀扶下,跟蹌著走到埃利奥特面前。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

“大人——我们是从——从卡萨里纳岛逃出来的。”

卡萨里纳岛?

埃利奥特心头一凛。

那是马孔联盟在静謐之海边缘的据点,三个月前就断了消息,他知道那里已经被鱼人所围困,並且马孔联盟国因为一些事情,导致与己方闹翻,第三期僱佣军合同没有签署下去。

“你们的长官是谁?”

埃利奥特问道。

那头领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指了指主桅杆下方,那里用帆布覆盖著几具形態扭曲的尸体。

“他们都死了——我现在是长官。”

他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声音里没有起伏,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

“我们在僱佣兵的掩护下离开码头没多久,它们就跟上来了——不是海盗,是鱼人,成千上万的鱼人——它们从海里爬上来,用爪子和骨刀刨抓船壳,像蚂蚁一样往上爬——”

埃利奥特能想像那副地狱般的景象。

在茫茫大海上,这条孤船被无数滑腻,狰狞的身影包围,它们嘶叫著,攀附著,如同附骨之疽。

“我们没有足够的火炮和火药,为了能够装下所有人,火炮都扔下了海里——只能靠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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