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
她在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这种剧痛,这种出血,这个位置,还有这几乎不能再动的身体……怎么可能不是要命的要害……嗯?
米兰达因痛苦而瑟缩的脸庞慢慢放鬆。
她这才注意到:她的胸腹间传来窸窸窣窣的陌生声响。
兴许是错觉,兴许是消毒的剧痛后来居上,意识模糊的米兰达望著昏暗的天花板,听著希莱那不知是嘲讽还是安慰的话,竟感觉胸腹间的內臟伤痛减轻不少。
她想要去看伤口,却又被希莱一把推开脸。
“別看……包扎呢……看了就不灵了……坐起来……”
希莱拉开一卷绷带,环著米兰达的腰缠裹起来,兀自喃喃不休。
“我的技术不如查德维,先隨便缝缝,回去再……反正你身上伤疤不少,应该不介意多一条……”
对方的动作很粗暴,更甚断龙要塞里的军医,让她吃尽了苦头。
无奈米兰达此刻重伤虚弱,意识涣散,只能任由希莱摆布,无力抵抗。
算了。
说了也没用。
希莱不会走的。
米兰达无奈又绝望地想。
她没法左右这位大小姐的决意。
“你的……手。”
女剑士虚弱地开口。
“啊?”
正帮她裹伤的希莱闻言一顿。
米兰达眼神幽幽,看向对方因扯绷带而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不知何时,希莱手上的手套已经不见了。
此时此刻,出现在米兰达眼前的,乃是一双色泽深褐,满是坑洼烧疤的畸形手掌。
一只手掌上,六根手指不规则地挤在一块。
而另一掌甚至有七根。
视觉上令人极度不適。
那一刻,希莱像是被烫了一下,整个人猛地一缩!
“哦,这个啊,关於我的手……”
希莱咬著牙,继续在米兰达的腰间裹了一圈绷带,只不过力道大了些,勒得米兰达嘶声吸气。
“小时候病了,娘胎里带来的,没法治,只能……”
“我也一样。”米兰达有气无力。
“什么?”希莱眼神一动。
“很小的时候冻伤了,治不好,”女剑士扭头看向自己的手,看著上面的黑色手套,麻木地道,“只能戴上手套,以防止受到更多的伤害。”
希莱的手顿时一颤。
“啊,命运的馈赠。”弥留之际,米兰达幽幽道。
【躲起来,米拉,躲好,別让妈妈找到,別让任何人找到……】
“不。”
希莱手上用力,绷带扯得米兰达又一阵嘶声,把精神涣散的她拉回现实。
“不是为了『防止』伤害。”
希莱冷冷开口,让米兰达一怔:
“我们戴上手套,不为別的。”
希莱裹紧最后一段绷带,帮米兰达拉好衣甲。
“恰恰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更好地承受伤害——更多的伤害,更糟的伤害,更痛的伤害。”
不止在过去。
更在未来。
在余生。
米兰达表情微变,呼吸紊乱。
“好了,站起来,我们出发。”
啊?
站,站起来?
米兰达还沉浸在方才的对话中,而希莱已经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要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等等,希莱……我站不……”
但下一秒,不等忍痛的米兰达有所反应,希莱就目光涣散,身形一晃,整个人软倒下去!
“希莱!”
米兰达一惊之下,连忙起身扶住对方。
“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只见希莱脸色苍白,冷汗淋漓,一只手捂著自己的小腹,咬牙喘息:
“没事,痛经罢了……”
米兰达闻言一怔。
希莱深吸一口气,借著米兰达的搀扶靠墙坐下,颤巍巍地从行囊里抽出一瓶药水,一饮而尽:
“怎么,你没痛过?”
“我没……我听嬤嬤们说起过。”
希莱闻言一愣,旋即扯扯嘴:
“落日还真不公平——你好了?”
米兰达闻言一惊,旋即反应过来:
不知不觉中,她站起来了。
米兰达怔怔低头,却只能看见衣甲下新裹的绷带和浓重的药味儿——或是酒味儿?
女剑士伸手摸了摸伤口部位,做了个深呼吸。
血止住了,只有淡淡的麻木感。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感。
甚至不影响行动。
就连嘴里渗出的血——米兰达隨口吐掉一口血——都停了。
怎,怎么回事?
刚刚深入臟腑的重伤……
米兰达惊讶地摸著缠绷带的部位,试探著提起佩剑,甩了个剑花。
动作流畅,姿势標准,伤痛不显
就像……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那样。
难道自己误判了伤势,那刺客真没伤到要害?
看著米兰达百思不解的表情,希莱戴好手套,一脸病容的她虚弱地笑笑:
“看,我说什么来著?那刺客太菜了……连要害都刺不中……”
话音未落,米兰达只觉体內的天马乐章节奏一变。
一样东西从黑暗中飞出,砸在他们面前!
咚!
米兰达反应极快,早早把希莱护在身后,但等她看清砸在地上的东西,不由又是一怔:
那是一截,布满裂纹的……人手?
手指还在地上不断动弹。
无比诡异。
“那是……鬼手王妃。”希莱看著地上的东西,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