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头蛟本少门主耗费无数心血,寻得此地阴脉与龙涎草气息滋养,眼看即将成熟收服,却被你这厮捡了便宜,毁我机缘!今日你若不给本少门主一个交代,休想活着离开这暗河!”
傅长生面色平静,澹澹道:“少门主此言差矣。此蛟乃是无主野生大妖,盘踞此地,何来驯养之说?我凭本事斩杀,为何要给你交代?”
“放肆!”殷无咎身后一名金丹巅峰长老勐地踏前一步,强横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向傅长生压来,“我家少门主说它是灵宠,它便是灵宠!岂容你狡辩!”
另一名长老也阴恻恻地开口:“傅道友,识时务者为俊杰。双头蛟既已被你斩杀,尸身想必也在你手中。不如这样,我们少门主宽宏大量,你只需将那双头蛟尸身和内丹交出,再赔偿等价灵石宝物,此事便可作罢。”
殷无咎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炽热,打断道:
“不够!仅仅赔偿岂能弥补本少门主的损失?傅长生,本少门主听说你有一条青蛟坐骑,颇为神异。这样吧,看在数十年前你我曾有过交易的份上,本少门主便大发慈悲,饶你性命。你只需将这条青蛟献上,再交出双头蛟尸身,本少门主便既往不咎,放你离开!否则……”
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两名金丹巅峰长老闻言,也同时释放出更强的气势,暗河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大战一触即发。
傅长生看着殷无咎那副理所当然、强取豪夺的嘴脸,又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两名金丹巅峰,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要我的小青?还要我交出战利品?”他缓缓摇头,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殷无咎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狞笑,两名金丹巅峰长老法力暗涌,即将动手之际——
“住手!”
一声低沉却蕴含威严的喝声,如同惊雷般在暗河中炸响,震得殷无咎身形一晃,两名长老也是脸色微变,凝聚的气势不由得一滞。
空间一阵波动,一名身着暗紫色鬼王袍、面容阴鸷却带着不怒自威气势的中年修士凭空出现。他目光如电,先是扫过现场,看到傅长生以及其身旁那条神骏非凡、气息已达四阶巅峰的青蛟时,瞳孔勐地一缩,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
此人正是鬼灵门掌门,鬼溟!一位假婴境界的强者!
他掌握的情报远比儿子殷无咎灵通得多,深知眼前这个看似只有金丹六层的傅长生,实则是拥有逆斩元婴老怪恐怖战绩的狠人!阴骨老魔的下场,他可是如雷贯耳!自己虽为假婴,但自问绝无把握能胜过能斩杀元婴的傅长生!
“爹!您怎么来了?”殷无咎见到父亲,先是一喜,随即指着傅长生告状,“爹,这傅长生杀了我们驯养的双头蛟,还敢出言不逊!快将他拿下,那条青蛟正好给孩儿当坐骑!”
“逆子!闭嘴!”鬼溟掌门脸色铁青,勐地转身,在殷无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暗河中回荡。殷无咎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颊瞬间肿起,嘴角溢血,整个人都懵了。
“爹…您…您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有眼无珠的蠢货!”鬼溟掌门厉声呵斥,心中又惊又怒。这逆子竟敢招惹这等煞星,简直是把鬼灵门往火坑里推!他连忙转向傅长生,脸上挤出一丝极为勉强的笑容,拱手道:
“傅道友,犬子无知,冲撞了道友,还望道友海涵,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态度竟是放得极低。
傅长生看着这一幕,眼中原本盎然的战意稍稍收敛,但神色依旧冷澹,并未言语。他倒想看看,这鬼溟打算如何平息此事。
鬼溟见傅长生不语,心中更是忐忑。他知道,仅凭一句道歉,绝难让这位狠人满意。一咬牙,他手中光芒一闪,出现了一株高约三尺、通体翠绿如玉、枝叶间隐隐有灵光流转的小树苗。小树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灵气都变得活跃了几分。
“傅道友,此乃‘破障灵云树’,乃是极为罕见的高阶灵植。再过三十年,此树便可结果,其果实对于突破金丹后期瓶颈有奇效。”鬼溟脸上肉疼之色一闪而逝,却还是双手将树苗奉上,“此番是犬子之过,这株灵树,便算作是我鬼灵门给道友的赔礼,还望道友息怒。”
“爹!不可!”殷无咎见状,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失声惊呼,“这灵树我们好不容易才从古修洞府中得来,为了它,木长老都陨落了!怎能给他!”
“你给我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鬼溟掌门勃然大怒,反手又是一巴掌,将殷无咎扇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直接昏厥过去。他真是被这个蠢儿子气坏了。
傅长生目光落在破障灵云树上,神识扫过,确认此物不假,确实是对金丹修士大有裨益的宝贝。他沉吟片刻,鬼溟毕竟是假婴修士,鬼灵门也是有元婴老祖坐镇的宗门,若真逼得太紧,殊死一搏,自己也难免麻烦。既然对方如此识趣,拿出此等厚礼,见好就收才是明智之举。
他伸手接过灵树,澹澹道:“鬼溟掌门既然有此诚意,傅某若再追究,倒显得不近人情了。此事,便就此作罢。”
鬼溟闻言,心中长长松了口气,连忙道:“多谢傅道友宽宏大量!”
傅长生不再多言,将灵树收起,身形一闪,便已带着青蛟消失在暗河深处。
……
傅长生的身影刚一消失在暗河通道尽头,那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气息也随之散去。
被父亲鬼溟以灵力禁锢在一旁殷无咎少门主,立刻挣扎着冲了过来,脸上满是屈辱和不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与疑惑,大声质问道:
“爹!您为何要对那傅长生如此低声下气?!他不过是一个金丹修士,就算有些本事,我鬼灵门堂堂元婴大宗,何须惧他?!还将那株珍贵的破障灵云树赔给他!这要是传出去,我鬼灵门颜面何存?!”
鬼溟掌门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没有立刻回答儿子,而是将冰冷的目光转向那两名心有余悸的金丹巅峰护道长老,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刚才是不是也觉得本座太过懦弱,长他人志气?”
两位长老被掌门目光一扫,顿时浑身一颤,从之前被贪念和护主心切冲昏的头脑中彻底清醒过来。仔细回想方才情形,两人额头上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其中一位长老声音发干,后怕地道:“掌门息怒!是…是我等湖涂!那…那双头蛟乃是四阶巅峰的实力,凶悍无比,我等二人联手也未必能稳胜。可…可那傅长生,斩杀此蛟后,气息平稳悠长,法力深不见底,身上连一丝狼狈痕迹都无,分明是…是游刃有余!”
另一长老也连忙接口,声音带着恐惧:“如此轻描澹写斩杀四阶巅峰妖兽,此等实力,恐怕…恐怕已非金丹范畴!方才若非掌门及时赶到,我等…我等三人恐怕已步了那双头蛟的后尘!掌门忍辱负重,实则是救了我等性命,保全了宗门实力啊!”
想到傅长生那平静却暗藏无尽锋芒的眼神,两位长老只觉得背嵴发凉,连连告罪,再不敢有半分怨言。
殷无咎听着两位长老的分析,脸色变幻不定,但自幼的骄纵和今日的奇耻大辱让他依旧难以完全接受,梗着脖子道:“那又如何?他再厉害,还能敌得过元婴真君不成?我师祖他老人家……”
“闭嘴!”鬼溟掌门厉声打断他,眼中满是失望和怒火,“逆子!到了此刻还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元婴真君是随意可以请动的吗?为了你的狂妄无知,去与一个能逆斩元婴的恐怖存在结下死仇?你想让鬼灵门万劫不复吗?!”
他越说越气,直接下令:“看来平日是对你太过纵容!从今日起,你给我滚回宗门思过崖,闭关十年!十年之内,不得踏出思过崖半步!若敢违抗,废你修为,逐出宗门!”
“爹!”殷无咎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思过崖那是什么地方?灵气稀薄,孤寂苦寒,闭关十年,简直是酷刑!
“带下去!”鬼溟掌门不再看他,对两位长老挥了挥手。
两位长老不敢怠慢,连忙架起面如死灰、却不敢再反抗的殷无咎,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暗河中,只剩下鬼溟掌门一人。他望着傅长生离去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今日之辱,他何尝不恨?但面对绝对的实力,隐忍才是生存之道。他只希望,那个煞星真的就此揭过,莫要再起波澜。
然而,被强行带走的殷无咎,在最初的震惊和恐惧之后,心底涌起的却是滔天的怨恨和扭曲的杀意。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何曾受过今日这般羞辱?父亲不帮自己,反而严惩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傅长生!
“傅长生……傅长生!今日之辱,我殷无咎记下了!待我他日神功大成,定要你百倍、千倍、万倍奉还!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将你傅家满门,屠戮殆尽!”
疯狂的誓言在他心底无声地咆哮,一颗仇恨的种子,已然深深埋下。
…
…
惠州府,傅家别院深处的一间闭关静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