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冰冷而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岂可宣之于口?!”
武红鸾被孙子如此严厉的态度惊得一怔。 ??
武破云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焦躁与不安,一字一句道:
“太子孙殿下,一日没有被陛下正式下旨革除储位,他便一日是法理上的皇太孙,是东宫未来的主人!陛下此番惩戒,未必没有敲打、考验之意。储位之争,涉及国本,最是凶险莫测,岂是我们能妄加揣测、甚至心生妄念的?!”
他目光扫过武红鸾和武承安,声音更冷:
“更何况,如今太子殿下虽远在玄灵界,但东宫之内,一切事务,依然是太子孙殿下在监国理政!他的权威,并未因禁足而消失!东宫的属官、禁卫、乃至部分朝臣,依然听其号令!若让他,或者让东宫的耳目,得知我们武家……竟然生出了‘夺嫡’之心……”
武破云眼中寒光爆射,语气森然:
“那便是取死之道!太子孙殿下若要灭我武家,以他如今在东宫和朝中尚存的势力,或许无需亲自动手,只需流露出一点意思……便会有无数人扑上来,将我们撕得粉碎!到那时,别说晋升四品世家,便是我们满门上下,能否留下一条血脉,都是未知之数!”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武红鸾和武承安从狂热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后背冷汗涔涔。
是啊,太子孙只是被禁足,并未被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是监国多年的皇太孙!其势力盘根错节,绝非他们武家能够撼动。一旦被对方察觉他们有异心,那后果……
武红鸾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是……是老身湖涂了……一时妄言……”
武承安更是连连擦拭额头冷汗,心中后怕不已。
武破云见二人醒悟,语气稍缓,但依然严肃:
“祖母,家主,切记,我们武家目前唯一的任务,也是唯一的出路,便是办好东宫交代的差事——夺下天龙山宝物,献于万寿宴!只有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与忠诚,我们才能在太子孙殿下,或者说在未来可能的任何变局中,站稳脚跟,谋求发展。”
“至于其他……”他摇了摇头,“非我等臣子所能置喙,更非我武家所能妄想。二皇子殿下素有贤名,行事稳重,我们只需如常尊敬、保持良好关系即可,绝不可有任何逾越之举,更不可将家族命运系于虚无缥缈的‘夺嫡’之上。那是一条一旦踏上,便可能万劫不复的绝路!”
武红鸾和武承安连连点头,再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武破云这才继续问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进入天龙山的其余五品世家,他们的人手情况,可都探查清楚了?”
武承安早有准备,立刻回禀:
“回长老,目前已知的几家,曹家近些年一直关闭山门,行事低调,具体会派出何人,尚未探明。卓家历来神秘,他们行事诡谲,眼线难以渗透,也暂无确切消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我们的姻亲程家已经传来密讯,表示愿意在秘境中与我武家联手,共进退。程家虽然实力稍逊,但多一份助力总是好的。”
武破云听完,眉头并未舒展,他最关心的显然不是曹、卓、程这几家。他目光直视武承安,声音压低了几分:
“傅家呢?”
这两个字一出,禁地内的气氛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武破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当年傅长生在巡天榜上,一度紧追我之后。此人心思缜密,手段不凡,绝非易于之辈。我虽然早已将他甩开,但此等人物,若他也进入天龙山,难保不会成为变数。”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忌惮与决断:
“若非顾忌可能出现的强敌和意外,我又何必恳请娘娘,将‘天都七杀’这等底牌都调派过来?此次天龙山,必须做到绝对掌控!”
武承安感受到武破云对傅长生的重视,心中也不由得郑重了几分,连忙道:
“破云长老放心,关于傅家,我们一直严密监控。据可靠消息,傅长生本人至今仍在梧州,并未有动身前来晋州的迹象。傅家内部也未见大规模调动精英、筹备进入秘境的举动。想来……或许是傅家自忖实力不足,不敢与我武家争锋,又或者他们根本不知晓天龙山此物的具体价值。”
听到这里,一直旁听的武红鸾忍不住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破云,我看你是太过谨慎了!那傅长生,不过是个出身梧州那等穷乡僻壤的野小子,走了些狗屎运才勉强爬到如今位置,如何能与我孙儿你这等自幼受家族倾力培养、在皇都历练多年的天骄相比?”
她看向武破云,语气带着长辈的安抚与傲然:
“更何况,此次不仅有你在,还有娘娘调派的‘天都七杀’坐镇!七位假婴联手,元婴真君亦可斩得!他傅长生就算有三头六臂,又能翻起什么浪花?你呀,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此番天龙山之行,必是我武家囊中之物!”
武承安也在一旁附和:
“老祖宗所言甚是。破云长老您运筹帷幄,又有‘天都七杀’这般强援,傅家不足为虑。即便那傅长生真的来了,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自取其辱罢了。”
“但愿如此。”武破云最终只是澹澹说了一句,眼中寒光微闪,“无论如何,进入秘境后,一切按计划行事。遇傅家之人……若其识相退避便罢,若敢阻挠……”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让武承安心中一凛。
…
…
程家,密室。
厚重的石门紧闭,其上阵法光芒流转,隔绝内外一切气息与声音。密室中光线昏暗,只有中央一盏古铜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芒,映照出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在场只有五人,皆是程家家主一脉的绝对心腹与核心长老。家主的道侣——来自武家的武夫人,以及倾向于与武家深度绑定的少主一系的人,均被刻意排除在外。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程家家主端坐上首,他年约五旬,面容儒雅,但此刻眼神锐利如鹰,扫过下方四位长老。
“诸位,”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今日召集大家,只为一事——此次天龙山秘境,我程家,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唯武家马首是瞻,任由其摆布了!”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惊!
坐在左侧首位的大长老,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是族中资历最老、也最为保守的一位。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沉声道:
“家主,此言……是否太过激进了?如今东宫太子孙殿下虽被陛下禁足,但太子殿下仍在,储位并未有变。武家作为太子侧妃母族,与东宫关系紧密。一旦将来太子登基,武家必然水涨船高,辉煌腾达。我们程家作为武家姻亲,这些年依附武家,也得了不少好处。此时若与其离心,恐怕……非明智之举啊。”
他的顾虑代表了程家一部分老成持重者的想法——抱住武家这棵大树,等待未来的回报。
“哼!”程远山闻言,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大长老,这样的话,武家向我们灌输了几百年!‘等太子登基’、‘等武家飞黄腾达,少不了程家的好处’……可结果呢?”
他站起身,踱步到油灯前,光影将他半边脸照得忽明忽暗:
“且不说当今陛下修为深不可测,寿元悠长,毫无飞升迹象,太子登基之日遥遥无期。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武侧妃固然得宠,可她所出的,是二皇子,并非那位被禁足的太子孙!将来的皇位归属,扑朔迷离,谁说得准?”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