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接过来一看，果然，这些小报的纸张，就如同草纸一般，劣质不堪，上面的字迹也是深浅不一，许多地方都已模糊。
而上面的内容，就更是五花八门，彻底走了市场化的路子。
他看到了什幺《通惠河水鬼夜半索命》，什幺《西山狐妖作祟，书生魂断荒郊》，甚至，他还在其中一份名为《天变邸抄》的报纸上，看到了对王恭厂大爆炸的详细描写，极尽渲染其诡异、恐怖之能事。
这玩意儿，倒有点像他前世小时候，在地摊上买的五块钱一本的《故事会》和《悬疑世界》了。
只能庆幸，暂时没有吹西方或女真的《意林》出现吧。
他随手将那份狐妖吃人的报纸，递还给了看得正起劲的周钰，自己则陷入了沉思。
这盘棋，千头万绪，究竟要从何处落子呢？
邸报泄密一事，暂时可以先放一放。
反正都漏成筛子这幺多年了，后金和蒙古人那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估计早就知道了。
他当下最要紧的，应该是要在这张已经铺开的舆论大网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唯有如此，才能在他预定的战场中获得更大的收益。
否则，就算他能靠着雷霆手段，在朝堂上赢下每一场战斗，也大概率会输掉自己的名声。
他可不想成为天启皇帝，靠着暴力和特务，强行压着整个国家往前挪动。
那种做法，固然能成事，但过程中所付出的内耗、贪腐，以及文官集团自发的、消极的抵抗，对国家的破坏，同样是巨大的。
看看太仓的岁入，是怎幺从万历元年的七百多万两，掉到如今不足三百三十万两的，就知道了。
文官们在刀子面前或许会低头，但他们，却可以用无数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来架空你皇帝的政令。
朱由检沉吟片刻，擡头问道：「高时明，如今这京师内外，可有什幺知名的小说家？」
高时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回陛下，臣……臣平时多看些道家典籍，于这小说一道，实在是……」
「妾知道！妾知道！」
一旁的周钰，这时却终于看完了手里的最后一份小报，她擡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个邀功的孩子，掰着手指头数道：
「墨憨斋主人的书最好看了！」
「他的《喻世明言》里，那个蒋兴哥重会珍珠衫的故事，妾看了好几遍呢！」
「还有《警世通言》里的杜十娘，真是太了不起了。」
「听说他最近又写了本《醒世恒言》，可惜京师还没得卖，父亲大人已经派人去南边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