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院中央的石桌前落座,元照端起桌上的粗瓷茶碗,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开门见山问道:“蒋庄主想和我谈什么?”
蒋不疑的目光在樊章手中的明月剑、田清越怀中的玄青剑上转了一圈,才放低姿态,用商量的语气问道:“元大师,这两把神兵,当真不能匀一把给在下?”
“我说了,免谈!”元照抬眼,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蒋不疑却不肯放弃,又劝道:“元大师,先前你我确有误会,可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误会已消,咱们大可交个朋友。”
元照心中冷笑:若让你知道,你儿子是我杀的,不知你还能不能这般心平气和地跟我说什么交朋友?
任凭蒋不疑巧言劝说,元照始终不为所动,指尖依旧漫不经心地划着茶碗。
见元照没有松口的意思,蒋不疑话锋一转,换了个策略:“要不这样,我出材料,请元大师替我锻造一柄神兵如何?”
元照嗤笑一声,抬眼扫了他一眼:“蒋庄主好大的口气!当我是什么人?你家随叫随到的打铁匠?你说能锻造神兵,就能锻造出来?”
蒋不疑连忙起身拱手,姿态放得更低:“元大师说笑了!蒋某是真心请求,只要您肯答应,任何要求尽管提,只要蒋某能做到,绝不推辞!”
元照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道:“蒋庄主条件开得这么丰厚,何不去请九鼎山那位熔炉大师出手?”
蒋不疑闻言,脸上的笑容淡去,露出一丝苦涩——他手中的龙吟剑,正是熔炉大师所铸!
当年他耗费重金,寻来极品材料请熔炉大师出手,可最终成品却未能成就神兵。
后来他又集齐材料,想请熔炉大师再出手一次,却被直接拒绝。只因熔炉大师有个规矩:每人一生只能请他出手一次,无论结果如何,绝不破例!
自此,未能拥有一柄真正的神兵,成了他心头最大的遗憾。
说起来,天龙山庄与大梁皇室关系密切,蒋不疑却打心底里不喜欢皇室——只因当年他祖父,把天龙剑那柄神兵输给了大梁皇室。
否则,那柄神兵如今早该传到他蒋不疑手中了。
“元大师有所不知,想请熔炉大师出手,须得遵守他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一人一生仅一次’,蒋某早已请他老人家出手过了。”
“哦?”元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规矩她倒是头一次听说。她手指轻点桌面,思索片刻后问道:“那你随便找个人去请熔炉大师出手,让他把铸好的神兵转赠给你,不就行了?”
蒋不疑再度苦笑摇头:“不行。熔炉大师还有一条规矩——不替无名之辈锻造兵器。况且我若是真这么做了,神兵到手后难道不用?一旦用了,消息传到熔炉大师耳中,岂不是公然得罪他?这位老人家,蒋某可招惹不起。”
元照听得啧啧称奇,没想到九鼎山那位大师竟如此有个性。
这么一对比,倒显得自己有些“廉价”了?
要不,自己也立几条规矩?
她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模仿别人才是真掉价,况且她还想凭着这身锻造手艺,多挣些宝贝呢!
挣钱又不丢人。
不过……元照抬眼看向蒋不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蒋庄主,你的条件确实诱人,但本姑娘就是看你不太爽,所以没法替你出手。你还是请自便吧!”
说罢,她起身便抬脚往外走,没有半分留恋。
田清越见状,连忙抱着玄青剑追上,到了铁匠铺门口,将剑双手递还给元照,满脸歉意:“元姑娘,这剑还给您。今日都怪我不小心,让您平白遭了这场无妄之灾。”
元照接过剑,轻轻摇头:“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有人存了强盗心思,想强取豪夺。”
这话正好被从里面出来的蒋不疑听见,可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不见半分怒意:“元大师,当真不能再商量了?”
“不能!”
元照丢下两个字,又对田清越道:“咱们晚上见。”
说罢,便带着樊章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望着元照渐行渐远的背影,蒋不疑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请动这位大师出手?
对他而言,得到一柄真正的神兵,早已成了执念。
回去的路上,元照将玄青剑交给樊章,自己收回了明月剑——明月剑是细剑,更适合搭配轻盈的剑法,与樊章的武功路数并不相配。
回到小院,元照一眼就看见雪蕊正把一只鸡按在爪子下,用爪尖拨来拨去,那鸡则耷拉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雪蕊,阿青呢?”元照疑惑地问道。
“嗷呜~”雪蕊扭头,朝身后的屋子晃了晃脑袋。
元照顺着它的目光走到屋门口,透过窗户往里看——只见阿青和司徒大夫正围在孤傲雪身边忙碌,而孤傲雪则一动不动地躺在木床上。
她不二人在忙些什么,便没有贸然打扰,转身走到雪蕊身边,把鸡从它爪子下解救出来,又喂了一滴灵液给鸡。
如今只需等明日,看看这鸡会不会有变化。
“雪蕊,这只鸡你可不能吃了啊!”元照轻轻拍了拍雪蕊的脑袋,叮嘱道。
“吼~”雪蕊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时间转眼到了傍晚,元照和罗钦像昨日一样,去酒楼打包了些饭食回来。
回来后刚进门,就看见阿青从房间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脑袋被布条缠得像粽子的人——正是孤傲雪。
“姐姐!”看见元照,阿青眼睛一亮,立刻快步上前。
“你们这是……”元照的目光落在孤傲雪怪异的造型上,满是疑惑。
阿青激动地解释道:“姐姐,我给孤傲雪换了一张脸!要是能成功,以后就算他不戴面具,也没人能认出他,这样就不怕引来麻烦了!到时候咱们对外宣称,孤傲雪已经被咱们杀了,从今往后,世上就再也没有‘孤傲雪’这个人了!”
今日下午,她和司徒大夫特意出了趟门,打听着找到青山城的一个狱卒,了些钱托关系,进了府衙大牢,从几个死囚脸上剥了脸皮,最终选了一张不算俊美、却清秀端正的脸,给孤傲雪换上了。
只是目前还在试验阶段,能不能成功,谁也说不准。
阿青又补充道:“要是孤傲雪换脸成功,咱们到时再给阿樊也换一张脸,这样他以后也不用总戴着面具了!”
元照听得一头雾水:“换脸?什么换脸?”
于是阿青便把自己从圆真的收藏里,找到一本关于“换脸之法”的书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元照。
元照听完,眼中满是惊讶:“所以下午你和司徒大夫在屋子里,就是在给孤傲雪换脸?”
“是啊!”阿青用力点头,脸上满是期待。
元照忍不住感叹:“没想到圆真的收藏里,还有这种奇书,真是神奇。”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说道:“对了,阿青,阿樊的的寒毒又发作了,你出手替他压制一下。”
“又发作了?”阿青狐疑地看了一眼元照身后的樊章,果然看到他头发和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脸上满是隐忍,显然正在竭力用内力压制寒毒。
“真是麻烦!跟我来。”阿青嘀咕一声之后,带着樊章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