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东宫的灵堂内,白幡飘荡,哀乐低回。
太子妃佟馥儿一身麻衣孝服,跪在一副漆黑的棺椁前,怀中紧紧搂着年幼的太孙梁昭。
孩子尚不懂生死,只是被殿内的气氛吓得小声啜泣,佟馥儿却连抬手安抚的力气都没有,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得如同失去了魂魄。
这时,安宁公主同样穿着一身素白孝衣,眼眶红肿得像核桃,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
她走到棺椁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豆大的眼泪毫无预兆地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子哥哥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没了呢?
他明明答应过自己,要好好活下去,看着昭儿长大的。
而且太子哥哥的身体,明明一直在好转啊!
不久前,他还笑着跟自己说,近日来身体已经强健了许多,甚至跑跑跳跳都不成问题,还说打算聘一位教习师傅,学些能强身健体的功夫。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走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安宁公主越想越难受,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于是强撑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向佟馥儿,声音哽咽地说道:
“嫂子,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昭儿年纪还小,你若是也倒下了,他该怎么办啊?”
佟馥儿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双眼依旧无神,脸色麻木得吓人,仿佛眼泪早已在这些日子里哭干。
“嫂子?嫂子?!”
直到安宁公主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响起,她才缓缓转过头,像是刚注意到对方的到来。
突然,佟馥儿猛地抓住安宁公主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在声声泣血:“琪儿,你哥哥他不是旧病复发死的,绝对不是!你一定要替他报仇,一定要替他报仇,知道吗?”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太医的说法!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太子的身体?
太子的身体明明已经大好,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因旧疾暴毙,而且偏偏是在陛下刚刚过世这个敏感的时机!
安宁公主的手被抓得生疼,却不敢挣脱,只能急忙抓住佟馥儿的肩膀,用力晃了晃,急声道:
“嫂子,你冷静点!冷静点!你这样,昭儿会被吓到的!”
这一晃,佟馥儿才像是从癫狂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安宁公主泛红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声音低哑道:“琪儿,抱歉,刚刚弄疼你了吗?”
安宁公主摇摇头,眼眶又红了:“我没事,嫂子,你还好吧?”
佟馥儿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我很好,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
安宁公主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她比谁都清楚,嫂子向来沉稳,若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哥哥的死,一定有问题!
这时,佟馥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了一丝光亮。
她轻声唤来一名丫鬟,那丫鬟捧着一个青釉瓷坛,快步走到近前,双手将瓷坛奉上。
佟馥儿从丫鬟手中接过瓷坛,指尖轻轻摩挲着坛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这里面装的,是调理你太子哥哥身体的那几只白水蛭。这几年,多亏了它们,你太子哥哥才能过几天松快日子。可是现在……”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红了,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
“按照之前的约定,你帮我送它们去天门镇,还给那位阿青姑娘吧。”
佟馥儿将瓷坛递到安宁公主面前。
安宁公主接过瓷坛,用力点头:“嫂子放心,我一定会送到。”却没有注意到,佟馥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死寂。
就在姑嫂二人相对无言时,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安宁公主察觉到动静,疑惑地抬头看向门口。
等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她微微一怔,惊讶地问道:“你是……母后最近收的那个义女,蓝思思?”
蓝思思穿着一身浅灰素衣,头发简单挽起,闻言微微点头,声音轻柔却清晰:“我想来祭拜一番太子殿下,不知是否方便。”
安宁公主侧身让开位置,点了点头:“进来吧。”
蓝思思抬脚走进灵堂,动作恭敬地给太子的灵位上了三炷香,又对着棺椁深深鞠了三躬。
之后,她转头看向安宁公主和佟馥儿,眼中带着几分悲悯:“二位节哀。”
佟馥儿缓缓点头,垂眸看着怀中的昭儿,声音低沉:“你有心了。”
皇后宫中
与此同时,元皇后刚从宗人府返回自己的宫殿,便见宫门口立着一道苍老的身影。
那人负手而立,身形佝偻瘦弱,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吹走。
他正是天龙山庄的天龙老人。
元皇后见状,快步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敬重:“前辈何时到的?怎么不派人通报一声?”
天龙老人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浑浊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刚到。”
他一收到佑祯皇帝驾崩的消息,便立刻从天龙山庄动身赶来,连片刻都未曾耽搁。
而通知他这个消息的人,正是东厂大都督冯保宝。
元皇后沉默了一瞬,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前辈,里面谈吧。”
天龙老人点点头,不再多言,跟随着元皇后的脚步走进了宫殿。
进屋分主宾坐下,宫女奉上热茶后便悄然退下。
元皇后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指尖轻轻碰了碰杯沿,开门见山地说道:
“前辈是为陛下和太子的死来的吧?”
天龙老人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放下杯子,目光直视着元皇后,语气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