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亦是惊得魂飞魄散,连忙稳住心神,转头对着身后的家丁厉声吩咐道:「快!快上去把二小姐救下来!快!」
家丁们闻言,哪里还敢耽搁,当即手脚并用地朝着崖壁上攀爬而去,不敢有丝毫怠慢。
那悬崖之上,到底是何等景象,竟让黄夫人吓得晕厥过去?
只见陡峭的崖壁之上,横生着一棵歪脖子松树,树干堪堪能容一人立足。
黄惠惠被一根粗壮的树藤紧紧捆着,吊在树干之下,纤细的身子随着山间的微风轻轻晃动,脸色惨白如纸,唇瓣毫无血色,显然早已陷入了昏迷。
而那歪脖子松的树干上,竟还蹲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身材瘦小,穿着一身青色粗布衣裳,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个鸡窝,衬得那张脸愈发黝黑。
可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单纯、懵懂,又带着一股子野兽般的锐利,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猎豹,正警惕地打量着下方的众人。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末尾的黄兰兰时,那双锐利的眸子骤然亮起,像是看到了什幺极其欢喜的东西,当即从树干上站起身,朝着黄兰兰用力挥手,声音清亮又带着几分雀跃:「兰兰!你来啦!你快看!我把你最讨厌的人抓来了!以后你再也不用因为她难过了!」
看着崖上少年那副兴奋的模样,再瞧瞧被吊在半空、生死未下的妹妹,黄兰兰如遭雷击,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与惊恐,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她怎幺也想不到,掳走妹妹的人,竟然会是小山。
不错,她确实常常躲进山里,对着小山抱怨,说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妹妹。
只因妹妹的存在,爹娘的眼里便再也看不到她。
只因为妹妹自小体弱多病,需要人时时照拂,她这个做姐姐的,便只能永远退让。
她也确实对着小山说过,若是妹妹能永远消失就好了。
可那些话,不过是她被爹娘责骂后,满心委屈无处发泄的气话罢了。
她从未真的讨厌过这个柔弱的妹妹,更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分毫!
她怎幺也没想到,小山竟然将她的每一句气话,都牢牢记在了心里,甚至还想为了她除掉妹妹!
然而,此时的黄老爷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还会去细想其中的关节。
听了小山的话,他当即认定了是大女儿勾结外人,想要谋害自己的亲妹妹,转头死死盯着黄兰兰,眼神冰冷得像是淬了毒的刀子:「逆女!你这个心肠歹毒的逆女!你竟然敢对你妹妹下此毒手!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你怎幺敢!怎幺忍心!」
黄兰兰闻言,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父亲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心头一阵刺痛,连忙摇头辩解,声音都在发颤:「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黄老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崖上的小山,怒声质问,「那人是谁?你们是什幺时候勾结到一起的?你就这般容不下你妹妹吗?」
「爹!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妹妹!小山他————他不是故意的!」黄兰兰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山是她在山林里偶然捡到的。
他呆呆傻傻的,连自己从哪里来、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连「小山」这个名字,都是她随口取的。
可小山会武功,而且身手极好。
每次她被爹娘责骂,满心委屈无处诉说时,便会躲进山里找小山。
小山虽然听不懂她的委屈,却会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听她哭,听她闹,还会摘来野果哄她开心。
小山是她长这幺大,唯一的朋友。
过去的十几年里,她所有的生活都在围绕着妹妹转。
小山他什幺都不懂,他分不清什幺是气话,什幺是真话。
他只是单纯地想为她出气,根本不明白自己做的事,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O
听到黄兰兰还在为自己辩解,黄老爷怒不可遏,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他小心翼翼地将怀里昏迷的黄夫人交给身旁的家丁,旋即快步冲到黄兰兰面前,扬手便朝着她的脸颊,狠狠扇下了第二个耳光。
「我怎幺会生出你这幺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一巴掌,比先前那一掌更重。
黄兰兰被打得跟跄着后退了几步,嘴角瞬间溢出了鲜血,猩红的颜色,在她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缓缓擡起头,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父亲,那双黯淡的眸子里,终于翻涌起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