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当年真的过了乌江,也未必能够重整旗鼓,再起风云。
这种跳出历史定论以「复活者」视角重新审视过往的体验,确实无比微妙,带着几分恍然,几分苦涩,几分超脱。
至于后世其他名人对项羽的评价,她也一一翻阅。
「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
太史公司马迁的这番话,在她读来,已然是带着些许惋惜,笔下有所保留了。
其他一些历史名人的点评,则更加直接,甚至可谓苛刻。
若全是毫无道理的恶评也就罢了,虞姬看着看着,却发现这帮后人说的————
细究起来,竟也并非全无道理,许多点评甚至切中了项羽性格与决策上的要害。
但这并未让她感到释然,反而心里更加不开心了,理智上理解,情感上却难以接受。
带着这股难以排解的低气压,跟着李英奇来到了充州东平国的大王峪。
此处,据传便是霸王项羽的真正墓家所在。
当真正站在这座荒凉而古朴的墓前时,虞姬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跟不要钱一样潜然落下。
奇异的是,随着她的泪水滴落,墓地四周的泥土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绽放出无数鲜红欲滴的虞美人花,仿佛在回应着哀思。
她俯下身,轻抚着冰凉的墓碑,低声絮絮叨叨,仿佛在对着长眠地下的霸王诉说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悄悄话。
仔细听去,内容却是在气鼓鼓地数落着后世那些「诋毁」她项王的人,什幺太史公笔下不够「公允」,什幺郦食其老儿言语刻薄————
其中,一个叫韩生的名字被她反复提及,咬牙切齿。
「就这家伙嘴最毒!竟敢说什幺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项王当年怎幺就没把他————哼!若是这韩生还活着,我定要取了他的狗命!」
李英奇抱着剑,百无聊赖地蹲在墓园外围,看着虞姬那副伤心又愤懑的样子,实在难以理解。
在她看来,男人有什幺好玩的?
纠纠缠缠,哪有剑来得纯粹、有趣?
不论男女,不论人妖,只要剑够利,心够决,都可以砍得他们嗷嗷叫,那多痛快!
这就是许宣一直认为这姑娘心思纯粹的原因了,只向直中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