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也知晓，那灵米需要的人手较少，一个武者就可管理大片土地。”
“那法缘寺的秃驴说是什么慈悲为怀，希望开垦巫州的森林，不断引导流民，前往巫州！”
灵米的特性是，它需要的人手更少。
比如它不需要除杂草，耕种的间隔更大，以前需要十个人耕种的土地，现在换成两個农夫配合一个武者来干活。
那剩下八个农夫呢，变成流民。
如果流民有活干的话，还能生活下去。
结果流民的数量暴增，进一步压低市面上的工钱。
而普通粮食耕地数量在急剧减少，推高了粮食的价格。
在这双重力量的挤压下，龙州就爆发万鬼宗之乱。
楚无疆沉吟道：
“巫州多林地，有一部分尚未开荒的土地，倒是可以缓解压力。”
“你们是怎么做的？”
风绫绫叹气一声道：
“一开始宫主确实不想与佛门作对，也同意开荒部分林地。”
“但圣州做得太过分了。”
“圣州的耕地不断地改种灵米，然后驱使流民来巫州拓荒。”
“法缘寺的僧人借机传播教义，于是就起了冲突。”
风绫绫怕楚无疆不理解，还补充说道：
“本来巫州是不允许大规模种植灵米的，因为这会破坏巫州原有的作物。”
“结果圣州种植越来越多的灵米，还把流民转嫁给巫州。”
“这公平吗？这像话吗？”
“长期以往，巫州还是巫州吗？”
楚无疆听懂了。
龙州因为种植灵米，产生万鬼宗之乱。
雨州因为种植灵米，灵兽不得不迁徙。
圣州种植灵米，没出问题，朝廷还下召嘉奖。
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如果圣州没有支付代价，一定是有人替他们承担了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巫州。
法缘寺的僧人带领流民，还有司马家的佃农们，纷纷向南迁徙，来到巫州拓荒。
一开始人数还少，巫州可以接受这种行为，伴随着流民数量的增加，从几千变成几万，从几万变成几十万。
这就在巫州引起强烈的反弹。
圣州与巫州的矛盾，既有信仰，又有土地，使得双方的斗争变得空前血腥。
楚无疆这下了解圣州与巫州的矛盾核心，他尝试调解道：
“如果法缘寺的僧人停止传教，圣州百姓停止南下，缥缈宫能接受吗？”
风绫绫再次闭上眼睛，双手合章，祈祷鬼神，过了良久才开口：
“除非法缘寺给与赔偿，缓解民间怨气。”
“若是法缘寺不退让，缥缈宫只能战斗到底。”
“可能侯爷不清楚，巫州的百姓以森林为生，比如养殖蜜蜂，种植蘑菇等等，以林为生，种地为辅。”
“现在大量流民涌入，巫州百姓自发与圣州百姓对抗，村与村之间，展开血腥的械斗。”
“有时候村民之间，互相杀到最后一个为止，连小孩都没放过。”
“缥缈宫享受巫州百姓的供奉和信仰，要是这场战斗中不出力，就等于宣判宗门死刑。”
“我等并不需要侯爷协助，只是希望侯爷不要协助法缘寺。”
缥缈宫是巫州的领头羊。
现在圣州百姓纷纷南下，林地被砍伐，换成巫州百姓失去了生计，双方的冲突愈演愈烈。
法缘寺的僧人见到巫州屠戮圣州百姓，自然要为他们出头，一来二回，缥缈宫也卷入其中。
在漫长的州界线，农夫们在互相厮杀。
谁对，谁错？
这在生存斗争面前，显得异常苍白。
天命王朝的人口承载力本来接近上限，叠加灵米革命后，农夫间的斗争变得异常残酷。
灵米所到之处，引爆一个个的矛盾。
人族尽管占据天下百州，依然避免不了土地极限的到来，到处都是高压锅，随时可能炸出一个惊天动地。
楚无疆闭上眼睛，轻敲着桌面。
“本侯明白了。”
“本侯不会协助法缘寺，参与这场大战，不偏袒任何一方。”
“只会致力于和解。”
风绫绫闻言一喜，她连忙感谢道：
“多谢侯爷！”
楚无疆摇头道：
“不着急，听我说完。”
风绫绫不由得说道：
“侯爷请讲。”
楚无疆沉吟道：
“本侯想知道，巫州还有多少林地是可以开发的？”
“本侯希望这一部分土地开发起来，接收圣州的流民。”
“至于开荒土地的收益，缥缈宫可以获得大头，让巫州百姓也收获一些。”
“这不是为了法缘寺，而是促进两家和解。”
“两家继续杀戮下去，只会凝聚更多的血仇。”
“法缘寺那边，我会劝说他们尽量让步，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点。”
风绫绫沉默下来，她像是在询问巫神，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道：
“我们没法给出准确数字。”
“但侯爷这样说的话，缥缈宫可以退让部分，并劝说巫州百姓忍让。”
法缘寺毕竟是佛门四寺之一，即使缥缈宫能打赢，也没意义。
他们还可以呼唤援兵。
巫州代表的巫家传承，这对于儒门，佛门，道门来说，属于他们集体围剿的势力。
只不过数千年来，巫家已改邪归正，放弃血祭，缥缈宫才能存活下来。
楚无疆点了点头道：
“那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
“本侯会尽量与戒尘禅师商量，替缥缈宫拜会法缘寺的方丈。”
风绫绫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反问道：
“如果法缘寺不愿和解呢？不愿意让步呢？”
楚无疆沉声道：
“那本侯会帮缥缈宫，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这样的流血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本侯没猜错的话，在这持续的流血中，只有司马家会成为赢家。”
楚无疆听完风绫绫的讲述，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猜想。
【司马家一边腾挪换鸟，把圣州的土地种上灵米，再驱使流民前往巫州。】
【结果流民跟巫州百姓互相残杀，使得法缘寺下场，引发法缘寺与缥缈宫的矛盾。】
【两大势力不断地流血，最终司马家笑到了最后。】
楚无疆心中刚冒出这念头，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从战略上来看，司马家可谓稳扎稳打。
他们先灭掉姬家，统合圣州，再选择南下，进攻巫州。
这是因为司马家懂得大义的名分。
姬家是什么，龙脉王朝的余孽。
他们是在姬后被杀，才不得已投靠帝昊的，在天命王朝看来，不是自己人。
巫家是什么，巫蛊之案的凶手。
他们也不是自己人。
所以司马家从这两个方面入手扩张，不容易得到朝廷警告。楚无疆越想越惊讶，心中暗道：
【司马家有高人在替他们谋划。】
【他们稳扎稳打，一旦阴谋得逞的话，至少巫州，龙州都会落入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