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百年来，朝廷一向严厉打击，并推广佛门的火葬之法，减少借尸还魂的几率。”
“六扇门偶尔发现的个例，往往也都是自愿的，不予处理。”
楼映雪倒没有说谎。
肉奴们都是自愿的。
因为贫富差距到了一定程度，卖身则成为一种选择。
有些人想卖，那还没这条路。
一个灾荒地带的人口，左右不过几两银子就能让人为奴为仆。
那为什么不使用强迫的手段呢？
因为因果纠缠，恩怨憎恨。
对于神魂修士来说，钱买自愿是最划算的事情，对方心甘情愿献出肉身，契合度更大。
某些肉奴还会被满足心愿。
问题就来了。
自愿，就对了吗？
楚无疆摇头道：
“这不算自愿。”
“他们只是在匮乏和恐惧下，做出不得已的选择。”
“本侯最后一个条件很简单，就是希望风雨楼能和楚家联手打击肉奴交易。”
“让肉奴交易从此消失。”
“映雪楼主放心，本侯并不是为了清算映雪楼主用过肉奴。”
“不算旧账，只算新账。”
“从即日起，即使是自愿也不行，肉奴要转为弟子，或者释放掉。”
楼映雪这下动容了。
她一开始小心翼翼地回答自愿，是担心楚无疆利用肉奴一案，来打击自己。
没想到楚无疆根本不在意过去之事。
只是楼映雪沉吟道：
“侯爷，这并非小女子的自我辩解。”
“但有一句话不得不说，很多肉奴除了死之外，他们的生活并不算差，甚至还有一笔卖身费。”
“若肉奴被取消了，恐怕他们连卖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比如妾身这副肉身，费了千两银子，乃是购买一具自尽的尸骸。”
“他们家也借此机会，摆脱了全家灭亡的命运，还做过起小地主的生活。”
楼映雪表示自己的肉身，只是买了死人的尸体，借尸还魂，重新激活肉身，变成活人，并非强占。
楚无疆笑了笑说道：
“我知道。”
“但这同样不行。”
“本侯将来还会解决匮乏的问题。”
“免于匮乏，免于恐惧，这才能产生真正的自愿，”
楼映雪不由得皱起眉头，直接问道：
“侯爷，这是何意？”
楚无疆笑道：
“很简单。”
“假如有个长工因为地主拖欠了二两银子的工钱，缺衣少食，恼怒之下杀了地主全家。”
“映雪楼主觉得该还是不该？”
楼映雪答道：
“这自然是地主活该。”
楚无疆笑道：
“不错。”
“那本侯再换个说法，如果有地主因为农夫拖欠了二两银子，就杀了农夫全家。”
“映雪楼主觉得对还是错？”
楼映雪回答道：
“这是不对。”
楚无疆不由得笑道：
“同样是为了二两银子杀人全家，为何两者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因为前者匮乏，后者富裕，双方的物质基础不同，感受自然也不相同。”
“前者的二两银子，可能关系到家庭的生计，后者可能只是他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收入。”
“如果天下的百姓因为饥荒，因为生计，不得不卖身为奴。”
“这能算是自愿吗？”
当然不算。
普通百姓自愿卖身为奴，这种话术可以骗别人，却骗不了楚无疆。
这是一个系统化的问题。
你不能在全局上解决问题，就无法正确解开悲剧的制造链。
楼映雪不由得闭上了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轻声说道：
“原来小女子一直在自欺欺人。”
“以为他们是自愿的，便心安理得地使用肉奴。”
“妾身愿意答应侯爷的一切要求，严厉打击肉奴买卖。”
“同样的这份肉身也会物归原主。”
这映雪楼主倒是本性不坏。
楚无疆点头道：
“本侯的要求就这两个了。”
“映雪楼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无疆刻意提出打击肉奴的买卖，有两个意图。
第一，他的确不喜欢这些交易，自然要严厉打击。
第二，楼映雪的本性不坏，那么楚无疆展现自己对百姓爱戴的一面，有利于将她策反。
风雨楼只是屈服，还没有彻底成为楚无疆的势力。
它更多是太子殿下，宰相大人的势力范围。
那么楚无疆自然要努力策反楼映雪，把她变成自己人。
果不其然。
楚无疆这一番姿态下来，再加上他往日对于百姓的爱戴，使得楼映雪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楚无疆的真心。
她先是露出迟疑之色，随后低声道：
【侯爷，风雨楼曾打探到一个重要消息。】
【最近圣皇大阵多了一抹变化，不知是好是坏，还请侯爷早做准备。】
楚无疆闻言一震，连忙追问道：
【圣皇大阵不会是出事了吧。】
楼映雪摇头道：
【这就不是风雨楼能知晓的事情。】
【只是宰相大人，镇国公大人两人集体前往圣皇大阵驻守，不可不防。】
哦，原来是虚惊一场。
楚无疆从玄都观主那边得知，这两人前往圣皇大阵是为了对付魔波旬。
这样来看，只是风雨楼多虑了。
楚无疆当即说道：
【多谢映雪楼主相告，这事本侯早已知晓。】
【宰相大人，国公大人前往圣皇大阵，与圣皇大阵无关。】
楼映雪见楚无疆并不紧张，这才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道：
“那妾身这就去处理肉奴，禀报楼主。”
“希望两家合作愉快。”
楚无疆点头道：
“映雪楼主慢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