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得到这台相机的时候,附带的马毛皮相机包里还有一盒备用的胶卷。但1945年的胶卷,现在还在不在,他却根本就没有把握。
万幸,随着他忐忑的拧开密封的电木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卷还没用过的胶卷。
动作麻利的将胶卷装进相机,卫燃立刻回到了里间,平静的看着依旧坐在原位的老爷子说道,「掌柜的,给你们爷俩照张相吧!」
「相机?!」已经把武装带套在身上的随安惊奇的问道,「卫哥儿,你从哪弄来的?」
那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正在发愁怎幺解释的卫燃,语气平淡的帮着找了个无懈可击的借口,「昨天有人拿来换钱的,难得这小子有心,坐过来吧!」
随安闻言也就不再多问,赶紧站在了老爷子的身后。等他们爷俩摆好了姿势,卫燃找好角度,立刻按下了快门儿。
「掌柜的,我把相机放回去了。」卫燃直勾勾的看着那位老先生说道。
后者默不作声的摆摆手,卫燃立刻走出房间,动作极快的将相机收回了牛皮本子。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暴露牛皮本子的秘密,他只是不想再像史达林格勒那次一样,留下任何的遗憾。
故意在柜台里弄出一些动静,卫燃这才再次走进里间,郑重的朝依旧坐在椅子上的老先生鞠了一躬,随后拿起桌子上的武装带和那支泛着油光的20响大肚匣子,跟着随安,从后门离开了大门紧闭的当铺。
直到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坐在椅子上的老爷子这才老泪纵横的从怀里掏出一支已经盘出包浆的花口撸子,踉踉跄跄的走到窗边,推开纸糊的窗户,默默的看着后院被油布盖住的两口黑漆棺材。
而在当铺外面,卫燃二人走在已经被压出车辙印的石板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的心思。
直到走过一个十字路口,随安这才忧心忡忡的问道,「卫哥,你说这小小的藤县守得住吗?」
「守不住也要守.」卫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去哪找你堂兄?」
「不是说东关吗?」随安用手中的大肚匣子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走快点儿吧,早点见到他,也能多帮着做点儿什幺。」
随安闻言点点头,赶紧把刚刚一直在摆弄的手枪装回牛皮枪套。好歹家里开了一家当铺,这武器他当然会用,只不过从来没朝人扣过扳机罢了。
而与此同时,稍稍落后一步的卫燃则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滕县的景色上。
这个被高高的城墙围住的小城,低矮的房屋中夹杂着一些两层的小楼,沿途还能看到几个挂着美国国旗或者那脆旗帜的教堂。
而除了这些不会动的建筑,大街上还有正肩挑手扛的往城外跑的难民,更有一队面带菜色的士兵,两人一组擡着木制的弹药箱从他们身边匆匆跑过。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些士兵肩上背着的老套筒和用粗布包裹的大片刀,以及身上破破烂烂的军装和已经露出脚趾的草鞋,无一不在暗示着他们其实并非什幺精锐部队。
但看他们脸上那自信的样子,以及时不时从嘴里伴着笑声冒出的「仙人板板」和「龟儿子」就知道,他们早已将有关生死的顾虑统统留在了安逸的天府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