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的时候,胸口上挂了好几块勋章,当时可把我们羡慕坏了。但那个白痴,直到战争结束了,都一直相信我们的吉安娜老师和舒拉都还活着,唉」
「那这些东西」
谢尔盖叹了口气,「我记得很清楚,那是1967年的夏天,他在抓捕一个杀人犯的时候,被罪犯开枪打中了脖子。这些东西,都是他的儿子被我接过来之后一起带来的,可惜,那个小家伙在82年的时候死在了阿富汗。」
抹了抹眼角,谢尔盖将那本花名册翻了一页,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那支放羊鞭子就是这个叫瓦西里的家伙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被吉安娜老师和萨沙医生从死人堆里擡回来的,当时他的一只手都已经断了。」
「他也活下来了?」卫燃追问道。
谢尔盖苦涩的摇摇头,「没有,他没有。1942年的冬天,他在放羊的时候被德国人的飞机用炮弹炸死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只找到了他的放羊鞭子。」
卫燃怔了怔,还不等他说些什幺,谢尔盖已经把花名册继续往后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名字开心的说道,「焦妮娅,她活下来了,而且就像这本花名册上写的一样,她成了一个画家。」
那个当初分享蛇肉的金发小姑娘?
卫燃顿时将花名册上由吉安娜老师记录的梦想,和他负责的那堂课上的小姑娘对上了号,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小姑娘要把斯拉瓦大叔等人都画下来,还要挂在村子里的教堂上。
「就像她当时的梦想一样」
没有注意到卫燃走神的谢尔盖继续说道,「1943年的时候,她和我一起被送到了图拉读书,战争结束后,她真的成了一个画家,而且真的把她的油画挂在了游击队村的教堂上,可惜后来赫鲁雪夫那个蠢货上台之后,那些油画全被烧了。」
「她现在」
谢尔盖愣了愣,指着房间墙壁上的油画说道,「死了,十多年前就死了,她为我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些油画,还有外面那些油画,都是她留给我的。」
「你们结婚了?」卫燃瞪圆了眼睛。
谢尔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幸福之色,「我们是在53年的时候结婚的,我的好朋友伊万其实也喜欢焦妮娅。哈!那时候谁不喜欢焦妮娅呢?但我和伊万肯定是最喜欢焦妮娅的。」
「然后呢?」卫燃追问道。
「然后伊万那个混蛋后来喜欢上了一个女通讯兵」
谢尔盖说到这里却叹了口气,「后来我和焦妮娅结婚的时候,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时喝多了才和我偷偷说了实话。
他说他只是个只知道战斗的军人,他不懂油画,甚至对油画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根本不知道该和焦妮娅聊什幺。因为他说的,焦妮娅根本就听不懂,焦妮娅说的,他也听不懂,他说焦妮娅和他在一起根本就不会幸福。」
「至少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你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你们都是英雄。」
「英雄?我们都只是好运的幸存者罢了。」
谢尔盖将花名册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上面吉安娜老师留下的最后一串字说道,「这本册子是在我去图拉之前,萨沙医生让我带走的。
看看吧,他们有多少人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又有多少人,还没来得及找到实现梦想的土壤就死掉了。和他们相比,我们这些人哪里算什幺英雄?」
「今天的这个世界,和当时你们想像的世界一样吗?」卫燃突兀的问道。
谢尔盖愣了愣,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一样吧,又或许不一样吧。年轻人,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去趟游击队村?我都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现在?」
卫燃为难的看着谢尔盖,这个曾经的少年如今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从明斯克到柳班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对他年迈的身体来说,已经是个很大的负担了。
或许知道卫燃在担心什幺,谢尔盖笑着摆摆手,「只要你有时间就够了,剩下的我来解决。」
「那那好吧」卫燃恭敬的说道,「能有幸和您一起去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看看是我的荣幸。」
「稍等一下」
谢尔盖说着,已经拿起了写字台上的座机话筒,熟练的按出了一串号码。
片刻后,谢尔盖对着话筒爽朗的说道,「维塔利,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回家看看,好,我等你。」
挂掉电话,谢尔盖这才解释道,「我的孙子,他现在也在国立大学当老师,计算机老师。稍等一下吧,他很快就过来了。」
「请容我也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