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没有立刻说话。
他闭上眼晴,仿佛在脑海中勾勒著卫宏所描绘的这幅宏伟图景。
他想到自己当年研製东方红时所面临的重重困难,想到无数航天人为了將一颗小小的卫星送上太空所付出的血汗。
而现在,周宇这个年轻人竟然想在太空建造一个能够进行精確打击的庞大武器网络。
良久,任老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深邃而平静。
“天基雷射反导—这是一个非常大胆,也非常有远见的构想。”
“它確实能从根本上解决地基雷射武器所面临的大气传输问题,並提供无与伦比的全球覆盖能力。”
“你们这些年轻人,思维確实比我们这些老傢伙要活跃得多,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把人工智慧搬上太空,特別是与武器系统结合,会带来什么?”
任老的话语让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本以为任老会討论太空部署的工程难度,或是国际政治的影响,但任老的切入点,直接指向了人工智慧的本质和它在太空武器系统中的角色。
卫宏身后的一位年轻专家忍不住想开口,但被卫宏一个眼神制止了。
任老的问题,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技术问题。
任老没有等待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们说小苔蘚在空战中让飞行员认知超载,那是一种信息压制。”
“但將人工智慧系统,尤其是能够进行自主决策和目標识別的ai,部署到天基雷射武器上,这就不再是简单的信息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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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能穿透宇宙的黑暗:“太空环境的特殊性,使得对天基武器的实时人工干预变得极其困难。”
“一旦系统启动,它將独立地在超高速、超远距离上进行目標识別、威胁判断、锁定乃至攻击。你们考虑过误判的风险吗?”
“如果ai在太空中出现故障,或者被干扰,导致对无害目標进行攻击,那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们都知道,ai虽然强大,但它的学习和决策是基於数据和算法的。”
“太空中的自標识別和威胁判断,其复杂性远超地面空战,微小的碎片、太空垃圾、甚至未知的自然现象,都可能被ai误判为飞弹,一旦它自主开火,造成的国际政治影响和连锁反应將是灾难性的。”
任老轻嘆一声,语气中带著一丝担忧:“我们当年发射东方红,考虑的是万无一失的可靠性。”
“太空系统一旦上天,想修改、想控制,都比地面困难百倍,把人工智慧,
尤其是具备自主攻击能力的人工智慧,放到一个我们难以实时介入的环境中,这其中的风险,是你们必须慎重考量的,这不光是技术问题,更是伦理和战略控制的终极挑战。”
“任老,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只是让太空中的人工智慧单独提供信息,
而不具备自主攻击能力,那么风险確实能大大降低。”
“比如说,它只负责全球態势感知、目標识別与跟踪、大气环境数据收集,
並將这些信息实时传输回地面指挥中心。”
“所有的攻击指令,都由地面人员在分析数据后,再下达给地面或机载的雷射武器系统,这样一来,人始终是最终的决策者,避免了您所担忧的误判和失控风险。”
“小卫啊,你说的这种分工,听起来很合理,但现实往往比理论复杂。”
“你们要构建的是一个全球性的、高时效性的反导系统,飞弹的速度有多快?高超音速武器的速度又有几何?当目標以十几甚至二十几倍音速向你袭来时,留给人类决策的时间有多少?哪怕是几秒钟的延迟,都可能意味著拦截窗口的丧失。”
那怎么办?
卫宏和其他专家对视了一眼,感觉眼前的问题有些棘手。
周宇的方案如果被否掉了,他还很难跟周宇交待。
周宇很少给他出难题,好不容易出了一次,卫宏如果直接说方案被否了,那岂不是太打击周宇的研发积极性了?
一想到这里,卫宏就汗流瀆背了。
“要解决这个矛盾,关键在於构建一个分层、可信赖的决策体系。”
“既然你们的人工智慧『小苔蘚”已经能做到让f35的飞行员『认知超载”,
说明它在信息处理和模式识別上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平,那么,在太空环境下,
它就应该被赋予在超高速度下对目標进行初步识別和威胁等级判断的能力。”
“它不是立即开火,而是要像一个最优秀的情报员,以最快的速度排除干扰,並准確识別出真正的潜在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