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沉默的战略社会学家,来自兰德公司的埃文斯博士开口了,他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镜,拋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政客都感到不安的论断。
“先生们,请允许我从社会推演模型的角度来分析。”埃文斯博士的声音像是冬天的冷风,“这在社会学上,是迟早会出现的事情。
眾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回顾歷史,当工业革命让工人意识到自己是生產力的核心时,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对抗资本家的剥削,他们推出了工会。”
“这种组织形式延续至今,各行各业都发展出了自己的工会,成为了制衡资本和权力的重要力量。”
埃文斯博士指了指屏幕上周宇的照片:“而现在,第四次科技革命一或者说是周宇带来的一正在发生,科学家们终於意识到,在这个科技决定生死的时代,他们才是智力生產力的核心。
“他们不再满足於做被政治家隨意摆布的高级工人。
“全球科学真理联盟,说简单点,就是一个全球性的超级科学家工会”。
“”
埃文斯博士的定义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后背发凉。
“而且,这个工会比以往任何工会都可怕。”埃文斯继续补刀,“以前的工会手里只有劳动力,罢工也就是停產。”
“但这个工会————他们手里掌握著反重力、可控核聚变、甚至星际航行的技术,如果他们罢工,或者决定製裁某方,那就是文明等级的降维打击。”
“所以,”爱德华爵士放下了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们必须像一百年前对付煤矿工会那样,把他们打散?逮捕几个领头羊?”
“不!绝对不行!”汉斯国的代表立刻反对,“那些科学家可都全人类的瑰宝!如果我们动用暴力,不仅会引发全球学术界的集体暴动,还会把他们彻底推向龙国,別忘了,周宇可以给他们提供如同天堂般的科研环境。”
纳森点了点头,眼神阴鷙:“汉斯的人说得对,现在动粗,就是把他们往周宇怀里送,对付工会,最好的办法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打压。”
纳森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笑容,那是他作为资深政客最擅长的领域。
“对付工会最好的办法,是分化,是掺沙子,是把工会变成我们自己的工具。”
他开始部署他的计谋。
“按照周宇目前的规划和威望,联盟第一任会长的职位,很大程度上都会落在周宇身上,这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一个由周宇控制的科学联盟,就是龙国的后园。”
“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承认它,加入它,然后腐蚀它。”
纳森竖起第一根手指:“一是安插我们的人,周宇不是说来去自由、不分国界吗?好,那我们就利用这个规则。”
“去动员我们在学术界所有还能控制的力量一那些虽然没有顶尖才华,但擅长行政斗爭、擅长搞办公室政治、且对我们忠诚的学术官僚,让他们申请加入!如果周宇拒绝,我们就发动舆论,攻击他搞小圈子,搞学术独裁!”
“我们要把水搅浑,让大量的自己人充斥在联盟的中低层,稀释掉周宇那些信徒的比例。”
纳森竖起第二根手指:“二是扶植一个竞爭对手,不能让周宇毫无悬念地当选,我们需要在联盟內部,製造和周宇对立的人。”
“物色一位德高望重、在西方世界拥有巨大影响力、且性格保守、易於控制的老牌科学家。”
纳森看向爱德华爵士:“爱德华,你们皇家学会里有没有这样的人?学术地位要足够高,高到能和怀特平起平坐,但骨子里要维护西方传统利益。”
爱德华爵士沉思片刻,眼睛一亮:“有,亚瑟·彭德尔顿爵士,前皇家学会会长,高能物理界的活化石,性格极其固执,是个坚定的科学伦理保守派。”
“他一直反对激进的技术跃进,认为那是对上帝的褻瀆,他对周宇那种打破一切的作风,肯定看不惯。”
“完美!”纳森拍掌大笑,“就是他!我们要全力支持亚瑟爵士去爭取会长,或者至少是伦理委员会主席这种关键职位。”
“我们要给他提供无限的资源,让他去拉票,去游说那些还在犹豫的中间派科学家。”
“我们要告诉那些科学家,周宇太年轻、太激进、太危险了,我们需要一个稳重、理性、代表传统西方人文精神的领袖来平衡他。”
“只要亚瑟爵士能在高层占据一席之地,”纳森的声音低沉而阴险,“他就可以利用伦理审查”、安全评估”、程序正义”这些藉口,无休止地在联盟內部製造分裂,让科学家们为了路线之爭而內斗。”
“当工会忙著內斗的时候,”埃文斯博士补充道,脸上露出了讚赏的表情,“他们就没有精力去对抗资本家了。”
“正是如此!”纳森总结道,“先生们,这就是我们的计划,既然拦不住他们建塔,那我们就派人爬上去,把塔里的梯子拆了!”
“同时,”皮埃尔补充了一个阴险的建议,“可以利用资金做文章,我们也愿意向联盟捐赠资金—比如500亿美元!但是,我们的资金带有监管条款,要求联盟的財务透明,要求关键决策必须有捐赠国代表旁听。”
“妙极了!”汉斯代表讚嘆道,“如果周宇拒绝这500亿美元,那些缺钱的科学家就会对他產生不满,如果他接受,我们的监管的手就伸进去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一种阴谋即將得逞的快感。
这群旧世界的操盘手,在面对新世界的挑战时,再次祭出了他们最嫻熟的武器——权术与人性弱点。
与此同时,同样深暗此道的犹国人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