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大毛所谓的绝密数据，在他们科技面前，含金量其实并没有罗维奇想像的那幺高。
关于月球极地冻土的力学特性，只要小苔藓在极地钻几个孔，周宇就能用算法反推出来。
但是，周宇并没有立刻拒绝。
因为他听出了罗维奇话语背后的潜台词。
一个早该退休的航天泰斗，在这个时间点，绕过官方，直接想要联系到他，并且许诺拿出压箱底的东西。
这绝不仅仅是罗维奇个人的意愿。
这背后，恐怕是大毛最高层的国家意志。
那位强人，在看到龙国展示出的、足以改变地缘政治格局的太空实力后，做出的最务实、也是最无奈的战略转向—向东看，哪怕是当小弟，也要挤上这趟通往未来的列车。
「罗维奇先生，」周宇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您的诚意，我感受到了。」
电话那头明显传来了松一口气的声音。
「但是，」周宇话锋一转，「电话里谈这些，不仅不安全，也不够正式，那些数据和图纸，我需要看到实物，或者至少是核心参数的预览。
「没问题！我们可以加密传输————」
「不。」周宇打断了他，「我要您，还有您的核心团队，带着这些东西，亲自来龙国。」
罗维奇愣了一下：「去龙国？」
「没错，既然是入伙，总得见个面，认认门吧？」周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而且，关于广寒一号的门票，这只是入场券。」
「好！」罗维奇没有丝毫犹豫，那种斯拉夫人的果断再次上线，「给我两天时间准备，我会带着数据，还有那帮最好的老家伙和小伙子们，一起飞过去！」
「一言为定，我会让卫总安排专机。」
挂断电话后，周宇将手机扔在桌上，重新拿起那瓶还没喝完的快乐水。
一直站在旁边听完全程的卫宏，眉头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踱了两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周院士，让他们来真的好吗？」
卫宏一脸的不解：「说实话，如果是五年前，甚至三年前，大毛肯拿这些压箱底的数据来换合作，我做梦都能笑醒，但现在？咱们有广寒宫，有核聚变图纸，有智慧机器人军团————咱们已经是第一梯队了，甚至是独一档！」
卫宏停下脚步，看着周宇：「这相当于他们拿着昨天的旧船票，想登咱们明天的客船，咱们不仅让他们上，还要给他们优待？这生意是不是亏了？」
在卫宏看来，这纯粹是扶贫。
现在的龙国航天，需要的是像狗大户那样的真金白银，或者是像鸥洲那样的高端精密加工设备，大毛除了一堆发黄的图纸和一群倔强的老头，还能剩下什幺？
周宇喝了一口快乐水，感受着气泡在舌尖炸裂的刺激感，摇了摇头。
「卫叔，您是搞行政和工程管理的，您看重的是物，但我看重的是人。」
「人？」卫宏一愣。
「没错，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基础理论扎实的教书匠。」
周宇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忙的发射中心，那里，年轻的工程师们正在为了下一次任务奔波。
「卫叔，您觉得我们现在的短板是什幺？」周宇问道。
「短板？」卫宏想了想，「能源？发动机？技术？好像在你的折腾下，都补得差不多了啊，我们现在比丑国人也不差，甚至更强。」
「那说是应用层的强。」周宇转过身，眼神变得异常严肃，「是因为有我这个外挂在，我们才能在工程制造上弯道超车，但是，卫叔，基础理论层呢？」
卫宏沉默了。
周宇继续说道：「大毛的航天业是没落了，没钱，没设备，没项目，但是，他们有一样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那就是数学和物理的灵魂。」
「从朗道到柯尔莫哥洛夫，从吉洪诺夫到阿诺尔德————大毛家的数学和理论物理教育，曾经是这个星球上的巅峰。」
「他们的老专家，那是真正在草稿纸上能推算出火箭轨迹的狠人，他们的教材，那种硬核程度，能让我们现在的很多研究生看哭。」
周宇叹了口气：「我们要建星际航行学院，要培养下一代真正能走向深空的龙国人，光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我没时间去给几千个学生讲微积分，讲流体力学的基础方程，我们需要最好的老师，需要那种能把基础打得比岩石还硬的老师。」
「而大毛家那帮快要饿死、或者只能去开计程车的老教授，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严师。」
周宇的眼中闪烁着一种长远的算计：「我们要用大毛的脑子，来武装我们的孩子，给他们一张月球基地的门票，换来几百个顶级的数学、物理教授给我们的下一代当铺路石，卫总，您觉得这笔买卖，亏吗？」
卫宏听得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