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舆论便也站在左家这边了。
将整个沧州外城所有的人际关系,都逼成高度的城市化,将每一个人都变成了孤岛,陌生人社会越容易让人产生孤独。
那么理所当然的,左家当然有理由去看不起,乃至于蔑视和奴役比世家更弱的人。
整个沧州外城都充斥着这样的氛围。
在这里,每时每刻都在进行战争,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
这个战争,单纯的只是为了活命、为了生存,所以打一开始就是你死我活,一个人就是挡着另一个人的路,因而每一个人都力图挤掉其余的人,无限的内卷,每个穷人都在压榨自己,反对他人,以获得更多的“钱”和“武力”。
每个人都在反对所有人,所有人也都在反对每个人,
而这一切,就是左家……不对,是整个世家们都想要的,整个沧州,数千万乃至于数亿人,构成的巨大痛苦,相同的冷漠而构建的社会共识。
如此一来,世家们的存在,便习以为常了,便合情合理了,舆论本身,乃至于整个社会共识本身,都会站在强者这边。
说实话,高见在阅读了那些神韵之后,此刻一身冷汗。
要说左岸构筑的鬼木结界里面是地狱。
倒不如说……
整个沧州外城,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在阅读了这第一个神韵之后,高见就察觉到了,左岸为什么可以构筑这么多术法了。
是这些神魂!这些被折磨的鬼魂!
这些鬼魂的算力正在被榨取,可以代替左岸本人施法!
左岸做不到的东西,这些鬼魂未必就做不到!
压迫这数百万神魂,让他们代替自己进行术法的构筑,这直接带来了效率的可怕提升,加上左岸本人的底蕴,那机关枪一样的术法洪流,也就得到了充分的解释了。
落入地狱之后,高见才真正意义上的了解了左岸到底是怎么干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赢了。”高见说着,却并不感到高兴。
哪怕他马上要胜利,他也没有兴奋可言。
左岸的力量来源,太恶心。
人造的地狱,太恶心……
这种东西,必须要毁灭。
还好……高见恰好就拥有毁灭这些的能力。
于是,下一刻,高见展开了他的能力。
或者说,他的‘净土’。
那罗法曲能够召唤‘净土’,这是那位‘天人’非想所传授给高见和水苍苍的法门,只是根据水苍苍和高见的不同,展现出来的情况也不同。
水苍苍的净土,几乎排斥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一切事物。
而高见的净土,则根本不排斥任何东西。
但现在,高见意识到了,自己的净土到底是在排斥什么了。
他排斥的,就是眼前这些东西啊。
高见的净土开始蔓延。
胎藏界曼荼罗的力量顺着黄泉,抵达了高见的身边。
来自‘诸天’的光芒,开始在此刻涌出。
高见的身周,地狱退却。
左岸所构筑的地狱,根本无法待在‘净土’之中。
有众妙华,作阎浮檀金色,如旋火轮,有大光明,化成幢幡无量宝盖。
四周开始绽放莲华,团圆正等,有十二瓣叶,莲华震动,演奏法音,其声微妙,演说苦、空、无常、无我诸波罗蜜。
高见的净土之上,涌现金色微妙光明,了了分明,皆令得见。
又有乐器,悬处虚空,如天宝幢,不鼓自鸣,此众音中,演说妙法,度苦众生。
无数的鬼魂在其中,纷纷端坐,瞻仰宝相,其身也如阎浮檀金色,坐彼华上,见像坐已,心眼得开,了了分明。
这是‘超度’。
这片地狱的百万亡魂,此刻都被净土囊括其中。
这片无数火雹,无数死海的地狱,此刻全部龟裂,正片低于咯咯作响!
净土蔓延,在地上制造出一条又一条不断向前传播的固体波浪!
在某种巨力的影响下,地面就像是水面一样产生了巨大的波纹状冲击波,蔓延出去,形成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环形山!
大地直接塌陷,风云翻涌,日月无明,地狱都在颤抖不已,地面好似在哀嚎,余波的火焰烧过整个天空,浓密的刺鼻黑烟像烽燧狼烟一样在天空中盘旋。
一条条白线似的波浪倒退着飞出去。
地动山摇,整个地狱都在震颤。
地狱开裂!
鬼木所构成的结界,被高见的净土所驱散!
非想……这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吗?
高见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
但下一刻,他就将这个念头从脑子里去掉了。
因为……
当务之急是先杀左岸。
底牌被破,左岸已经要死了。
左岸瞪大了眼睛。
发生了什么?
他亲眼看见自己作为底牌,他亲手一点点构筑了上百年,用上百万冤魂所构筑的地狱,就这么被撕开。
就在撕开的破口处,高见的刀光,让他双眼刺痛。
原本高见距离他一千步。
而现在,高见出来的地方,距离他只有五步。
好刺眼啊。
这种刺痛,甚至让左岸开始不禁回忆起自己的过去来。
他这一生,精彩无比。
从最低级的庶子,成长到左家的掌舵,可谓是风光无两。
而且,有了左家的资源,他在修行者之中也是相当厉害的,能呼风唤雨,能撒豆成兵,搬山移海,五行变化,有摘星换斗之能,拘鬼遣神之法。
仰面知天文,俯察知地理,伴变化,观气色;排兵布阵,斗引埋伏,样样精通。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厉害。
事实上,他也确实很厉害。
哪怕是高见,也要承认左岸确实是个枭雄,各方面都相当强力,左岸实际上是给高见带来了不少麻烦的,如果没有尚书撑腰,高见估计早就被对方玩死了。
但现在,刀锋已经到了眼前。
为什么?
凭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