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今天真是多谢您了。”
陈露阳悄悄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包好烟,塞进调度员的手里。
调度员低头瞅了一眼,没吭声,脸色还是那副冷硬模样。
可手指却飞快一收,把那包烟揣进裤兜,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摆了摆手:
“行了,赶紧走吧,別磨蹭。”
陈露阳乐道:“好嘞同志!”
……
两拨钢材一到位,修理厂的后院和仓库立刻堆得满满当当。
工人们把合適的毛坯和供料按规格挑出来,配上工艺卡和张楠绘製的新图纸,逐一打包好,再分別送往六所生產技校和其余两个小作坊。
技校那边一接到原料,马上又热闹起来。
老师分派任务,学生们推著小推车,把一捆捆钢料搬进车间。
可刚一拆开包装,现场气氛就变了。
“这料……咋是这样的啊?”
一个学生皱著眉头,蹲下身敲了敲料头,
只听“空咚咚”的声响,在铁皮顶的车间里迴荡。
声音发虚,听著就不像实打实的好钢。
“以前那批钢虽然硬点、脆点,好歹能车、能铣。”
“这一批咋软不拉几的,还夹渣?”
“是啊,你看这截面,气孔都能塞下筷子头!”
“这还让咱练?车刀一碰估计都得崩刃儿。”
学生们你一句我一句,怨声四起。
几个人围著料堆看,有的用指甲抠,有的拿砂纸一擦,灰白的氧化层就掉了一层,露出坑坑洼洼的料心。
老师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蹲下身仔细看了几根料头,又拿起一截在掌心里掂了掂分量,沉默了好一阵。
“確实不如上一批。”
可材料的质量虽然变了,但是任务节点是定死的,报表也早交到市经委了。
有问题可以记,但生產不能耽误。
“行了,都別嘀咕了。”
“这料是差点,可差料也得有人干。”
老师板著脸,严肃道:
“別老想著材料问题,先想著怎么把这批料干出来。”
“车刀容易崩,那就改角度、调转速;料太软,那就分段加工,
“好料谁不会车?”
“真正的好工人,就得能啃下硬骨头,对付各种料。”
“要是能把这批料干顺溜,將来不管进厂还是分配到地方厂子,都不怕遇上烂活。”
这话说得既软又硬,几个学生低著头,嘴上不敢再多嘀咕。
老师接著分工:
“车工组先挑几根料做试件,实在太软、太脆的先记號,报我登记。”
“铣工、钳工组也別閒著,先把工装校起来,准备待命。”
“到时候看试件成色再决定是换料还是改工序。”
“那要是都报废呢?”有人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