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楠无语地抬眼望天,嘆了口气,却没再反驳。
他蹲下身,伸手也拨拉了一下底盘,声音压低了些,再次陷入了陈露阳听不懂的“心流”模式。
“如果要走你说的这个路子,就得先把纵梁位置、支撑点高度,全部测出来,確定一个可调节区间”,”
“到时候只要千斤顶的接口能在这个区间內自动调节角度、適配高度,不管是小轿车还是轻型货车,统统都能顶。”
“可是怎么自动调节呢——”
张楠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那除非把顶头做成万向球形结构,再加一层限位槽,控制转动幅度。”
说著,张楠隨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在地上快速草草的勾画了一个初步的简略图。
“最后加一个自锁装置,一旦贴紧,就自动卡住不动,受力越大卡得越紧。”
“这样就既能適配各种角度,又安全不滑脱。”
“你觉得我这个思路怎么样?”
画完图纸的最后一笔,张楠下意识的抬起头,想听听同伴的意见。
可映入他眼帘的,只有一张茫然单纯、又清澈懵懂的脸。
“好。”陈露阳点头。
“非常好。”陈露阳肯定点头。
“我觉得你的思路特別好。”陈露阳疯狂点头。
瞬间,张楠眼神中技术推演的光芒,散了。
“你哪凉快哪呆著去!”
张楠不耐烦的骂了一句,“问你也是白问!”
陈露阳不乐意了。
“那你问我啥意见,我说好,你还不乐意!”
张楠真是多一句都懒得搭理他,只甩下一句:“我进屋画图去了。”
说完抬腿就走,头也不回地推门进屋,把陈露阳一个人晾在院子里。
门一合,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陈露阳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张楠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委屈骂了一句:
真难伺候!
虽然千斤顶说白了,就是顶车的铁疙瘩。
可一旦目標锁定为“轻、小、可摺叠”,它反倒比那些结构复杂的传动件更好入手。
毕竟,做减法容易,做加法难。
—
要是凭空发明一套传动系统,那是从无到有、得重新开一个世界:
可把十几斤重的大块头,缩成能塞进后备箱的小件,那就是有方向的“做减法”。
方向定了,剩下就是两个问题:尺寸怎么减、结构怎么折。
按照陈露阳的想法,张楠先画了一个“收缩型骨架”,確定基本受力路径;紧接著又推演了“可拆底盘”和“弹性顶头”的组合形式,不过几天功夫,图纸就勾出来了雏形。
至於样件就更好办了。
修理厂的车床、刨床、焊机全都现成的。
张国强、谭松仁、刘康文三个老师傅,那都是在厂里“手一挥能带二十个徒弟”的人物,手艺精得很。
让他们拿著图纸打一台踏板式千斤顶样机,不仅不算任务,甚至连“正式开工”都称不上。
更像是吃完饭,顺手活动活动筋骨的消遣活儿。
甚至由於此项工作太过简单,修理厂直接祭出了陆局,让他亲自操刀,打造总成!
当陆局捲起袖子,把焊“呲”出来的一瞬间,陈露阳的后背都快被冷汗湿透了。
“陆叔~您悠著点!”
“那焊枪喷头老敏感了,您慢点走丝,可千万別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