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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教授戴上老镜,几乎是趴在了屏幕前,逐行审视著那些复杂的数据图表。他看得极其仔细,不时提出几个非常专业且犀利的问题,直指实验设计和数据解读的关键。杨平一一作答,逻辑严密,数据支撑充分。

良久,梁老直起身,摘掉老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他没有看杨平,而是转向身边的项望山。

“老项,”梁老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沉重的穿透力,“看到了吗?三维基因组结构……我们当年,连想像都还不敢想像啊。”

项望山院士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从屏幕上的数据,缓缓移向实验室里那些忙碌的、年轻的面孔,移向那些安静运转的、带著国產標识的设备,最终,定格在杨平那张自信而坚定的脸上。

他看到了陈瀟,那个他亲自点名、让李明达送来的年轻人,此刻正专注地在另一台设备前记录数据,眼神里充满了光。

剎那间,无数记忆的碎片涌上心头:当年在国外实验室做访问学者时,因为国籍而无法接触核心仪器的尷尬与屈辱;为了爭取一台二手的进口离心机,层层打报告、求人的无奈;无数个深夜,和同事们围著图纸,试图仿製、却总因基础工业差距而功亏一簣的嘆息……

他们这一代人,奋斗了一辈子,拼搏了一辈子,却始终未能彻底摆脱那种“受制於人”的处境。那种核心技术在別人手中,命门被他人扼住的感觉,如同心头的一根刺,隱隱作痛了几十年。

而今天,在这里,在这间由中国人自己建造、用中国人自己製造的设备、由中国人自己主导思想的实验室里,他亲眼看到了这根刺,正在被硬生生地拔除!

一项可能造福千万人的疫苗增强子,从理论到工具,再到最终的实践,完整地、牢牢地掌握在了中国人自己手里。

项望山院士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他想说点什么,评价一下这了不起的成就,鼓励一下这些优秀的后辈,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那双看尽了近一个世纪风云的、曾经浑浊此刻却异常清亮的眼睛里,迅速积聚起水汽,然后两行滚烫的热泪就那么毫无预兆地顺著脸上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

他没有去擦拭,任由泪水流淌。那不是悲伤的泪,那是积压了数十年的期盼、不甘、屈辱与奋斗,在这一刻终於得到释放和解脱的泪;是看到自己未竟的事业、民族的梦想,在年轻一代手中变为现实的、无比欣慰和激动的泪。

梁教授看到老友脸上的泪水,自己的眼眶也瞬间红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復著翻涌的心绪,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手,重重地握住了项望山微微颤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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