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赵主任和陈教授:「沟通由我、赵主任和陈教授三人主导如何?赵主任代表前期诊疗团队,我代表当前团队,陈教授提供心理专业视角。我们形成一个连续、统一的专业阵线,避免给家属造成医院之间结论不一致的印象,是否需要警察介入,我们看事情的发展,但是提前将此事做备案。」
赵主任有些意外,随即眼中流露出感激。杨平的这个安排,不仅保护了附一的专业声誉,更体现了一种难得的格局,医学的本质是解决问题,而非争抢功劳。
「我同意。」赵主任郑重地说,「作为乐乐前期的主诊医生,我有责任参与这个艰难的沟通过程。」
孙主任此时站了起来,走到杨平面前,伸出手:「杨教授,我为我刚才的玩笑话道歉。你不仅医术高明,更有这份胸襟和智慧。合订本和孤本,我回去就亲自给你送来。」
沟通在第二天上午进行,乔女士看到赵主任时明显愣了一下:「赵主任,您也来了?」
赵主任温和地点头:「乐乐的情况我一直记挂着,杨教授邀请我参与这次重要的讨论,我很感谢,我们对乐乐的治疗是一个连续的过程。」
这次沟通比预想的还要艰难。
当杨平逐步呈现观察证据时,乔女士的反应异常激烈:「你们这是在暗示我害我儿子?赵主任,乐乐在附一两年,您最了解我们,我是那种人吗?」
赵主任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乔女士,这两年里,我亲眼看到您为乐乐付出的一切。没有一个母亲会故意伤害自己的孩子。但有时候,过度的爱和焦虑,加上过去的创伤,可能会让人的行为出现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变化。」他翻开乐乐在附一的病历,「您记得吗?去年三月,乐乐在附一住院时,有三次呕吐发作后,我们常规检查了胃内容物,当时没有做毒物筛查,如果那时候我们想得更广一些……」
他没有说完,但话中的意味让乔女士僵住了。
陈教授适时接话,从心理创伤的角度分析了乔女士童年经历与当前行为可能的关联。当谈到她八岁起照顾癌症母亲的经历时,乔女士的防御终于开始瓦解。
「有时候……我觉得只有乐乐生病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感觉到被需要……」她泣不成声,「在附一的那两年,每次医生们围着他讨论病情,每次护士对我说『您真是个伟大的母亲』,我都觉得那是我唯一的价值。」
赵主任的眼眶有些发红,他现在完全明白了,为什幺这个病例会如此棘手,这位母亲需要的不仅是孩子的治疗,更是她自己内心创伤的治疗。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