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李言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没有接她递回来的钥匙，反而把她的手连同钥匙一起握在自己温热的手掌里。
他的手很大，很稳。
「驾照早晚的事。车放这儿，又不会跑。」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有种让她安心的东西，「给你的，就是你的。」
这句话像有魔力。
张雯眼圈瞬间红了，鼻尖酸得厉害。
她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失控的样子，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努力憋着那股汹涌的情绪。
没有豪陶大哭，也没有夸张的肢体动作，她只是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肩膀微微起伏，像是在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擡起微微发红的眼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小声说：「我现在—感觉像在做梦。」
「不是梦。」李言笑了笑，很淡，但很真实。
他松开她的手，朝车那边擡了擡下巴，「去试试？」
张雯像是才反应过来，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把沉甸甸的钥匙，又看看那辆在灯光下静静闪耀的银色跑车。
巨大的、纯粹的喜悦终于压倒了所有复杂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她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终于绽开一个混合着泪光、难以置信和巨大惊喜的笑容。
她几步走到车边，带着点小心翼翼，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新车的真皮味道和一种独特的、属于机械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
她坐进去，座椅完美地包裹住身体，触感细腻。
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皮革的纹理清晰可感。
她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拂过方向盘中央那个冰冷、光滑的保时捷盾徽。
一种奇异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方向盘、对着仪表盘、对着车窗外能看到的车身线条，咔咔地拍了好几张。
又探出头，把手机递给张琪琪：「琪琪，帮我拍张坐里面的！」
张琪琪接过手机，看着坐在那辆顶级跑车驾驶座上的好友，灯光勾勒着她素白裙子的轮廓和带着泪痕却无比明亮的笑脸，心里那股复杂的滋味更浓了。
她默默地找着角度，按下了快门。
梁元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翻江倒海。
他想起以前和李言在出租屋里打游戏，为谁去楼下买宵夜猜拳的日子。
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又遥远得像上辈子。
他看着李言平静地站在车旁，看着张雯坐在价值他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车里兴奋地拍照，一种深刻的、难以言喻的隔感悄然滋生。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和李言勾肩搭背、吐槽工作跟富婆的室友了。
他们之间，隔着的已经不止是钱，还有一整个无法跨越的阶层。
虽然很早就知道了，但是这辆多少人梦里的车的随手送出，其实让梁元已经多少明白了一些真正的阶级差距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幺也没说，只是拿起刚才放下的酒杯，默默灌了一大口。
刘楚然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她的脸色在灯光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辆保时捷911银色的光芒，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眼里，扎进她的心里。
她所有的精心算计，所有的搔首弄姿，所有的自以为是在这辆车的面前，瞬间灰飞烟灭，显得那幺廉价，那幺可笑，那幺—不自量力。
她终于无比清晰地、无比残酷地看明白了：这不是努努力、耍点心机就能靠近的世界。
这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