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城东林场外的工地上已逐渐没了正月里冷呵呵的劲儿。
早晨的太阳刚爬过林场的树梢,金色的光就洒在连片的红砖墙头上,把“噼啪”敲击的瓦刀声、“嘿呦”的號子声都染得暖融融的。
马厩是最先封顶的。
王立献特意请来的老全叔很卖力,叼著旱菸卷,踩著搭好的木架,指挥著两个后生往檁条上钉椽子:
“往左挪半寸!这地方是富贵最宝贝的小青马住的,哪怕不常住,也得宽敞,不然尥起蹶子来,那傢伙没人受得了!”
赵大海脱了厚毛衣,露出浑厚的膀子,跟三个壮劳力抬著松木挡板往马厩里送,木板上还铺著提前晒好的乾草。
“这乾草得铺厚点,开春马脱毛,躺著舒服!”
“……”
杰克逊跟在后面,笨手笨脚地递钉子,蓝眼睛盯著乾草直愣神。
他在老家农场从没见过这么讲究的马厩,嘴里不停念道“good”,却被头上锤子砸钉子的“砰砰”的响声嚇了个趔趄,引得工地上一阵鬨笑。
鹿场的柵栏正围著缓坡往上涨。
王立献从坡上砍来带刺的野蔷薇枝,他们这里叫白残,混著铁丝缠在木桩上。
“这玩意儿防野物,鹿也撞不开!”
几个半大小子踩著梯子绑柵栏,文超在最上面,手里还攥著个野果子,时不时往下面扔给路过的狗群。
母鹿们隔著没完工的柵栏探头,鼻子里喷著白气,盯著工人们手里的草料,二黑就臥在柵栏根,时不时抬头跟鹿对视一眼,严肃得很。
比监工还要管事。
牛场的砖墙最厚实,泥瓦匠们抹泥的动作都比別处慢半拍。
“富贵家养的这牛力气大,墙得垒二尺厚!”
老全叔用瓦刀敲了敲刚砌好的墙,声音闷响。
“比城里的砖楼都结实!”
“结实点好……”
陈凌蹲在旁边,看著工人往墙根埋石头。
笑了笑:“再往里头加层竹篾吧,预防耗子打洞,去年村里牛棚就被耗子啃了梁。”
山猫蹲在一旁帮著递石头,手里还拎著个竹筐,里面装著刚孵出的小鸭子。
“富贵,这鸭子以后就放牛场边上的水坑里,正好帮著吃虫。”
“行啊,反正以后还得孵好几批鸡苗鸭苗,前几批你看著安排唄。”
杜鹃坐月子呢,山猫去不了別的地方。
现在就整天领著他那群汪汪队,帮著陈凌用土炕孵鸡蛋鸭蛋。
“行了行了,你別在这边了,带著狗去一边玩吧,快完工了,人多,你这带著猫猫狗狗,小鸡小鸭子的,一会儿睿睿他们也要跟过来闹著玩了。”
陈凌嫌弃的把山猫轰走了。
不然一会儿把睿睿几个小娃娃招惹过来,现在工地忙著,可太碍事了。
今天马场、鹿场、牛场、羊圈等基本都要完工了。
羊圈的活儿最细。
工人们把细铁丝网拉得密不透风,还在离地半尺的地方加了横木。
“小羊羔爱钻缝,这么弄就保险了。”
秀英嫂子领著村里几个婆娘,在羊圈里铺晒乾的麦秸。
“富贵说了,这麦秸铺上了软和,小羊羔踩著不硌脚。”
好巧不巧,她这话才刚说完呢,就有只半大的山羊从临时圈里探出头,对著铺麦秸的婆娘“咩”了一声,嚇得婆娘手一抖,麦秸撒了一地,引得眾人又笑起来。
其实同一个村里的干活,就有这样的好处。
说说笑笑的,气氛很好,干活也不觉得那么累了。
干起来有劲,干活快,效率高。
鸡舍和鸭棚就建在羊圈旁边,屋顶斜斜的,留著通风的气窗。
其实吧,鸡舍和鸭棚是不用特意修建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