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正缓缓地从一个着着“仰光”的圆点,向上移动,最终停在了“卑谬”和“同古”之间的一片区域。
南路军的防线,就像一条被拉紧的弦。
而日军的空袭,就是那根最锋利的拔针,精准地弹在了由英军负责的最薄弱的一段上。
弦,已经断了。
杜聿明的应对是教科书级别的。
用第七十一军和新编三十八师这支王牌去堵住缺口,是此时此刻唯一正确的选择。
但这是一种颇为僵硬的打法。
是在用精锐的血肉,去挡日军反击的刺刀。
寺内寿一,这个老鬼子,打的不是局部反击战。
而是毕其功于一役的决战。
他将整个泰缅方面军的航空兵力集中于一点,就是要撕开一个无法堵住的口子。
然后用他最精锐的地面部队,像洪流一样灌进来,将整个南路军的防线冲垮、溃散。
他是在赌。
赌趁着这几日的晴天,彻底击溃远征军的主力。
他们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谁也不知道在搜刮了暹罗、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的物资之后。
泰缅方面军,南方军的这些鬼子们还能够支撑多久。
楚云飞的目光从南线移开。
转而看向了地图的北侧。
那里是黄百韬和吴子强指挥的北路军。
如果南线是承受日军疯狂冲击的“铁砧”。
那么北路军就必须成为砸碎敌人的“铁锤”。
他拿起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粗重的箭头。
从北路军的当前位置,斜斜地指向了清迈的南方,一个名叫“南邦”的铁路枢纽。
在楚云飞看来,光打下清迈是不够的。
那只能算牵制。
必须彻底斩断日军的后路。
威胁到整个泰缅方面军的生命线。
拿下连接曼谷和暹罗北路前线的铁路枢纽。
才能让寺内寿一这群疯狂扑向南路军的反击部队,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后背会被迂回包抄。
只有这样,才能逼得寺内寿一后撤。
这是楚云飞没有三维立体作战地图辅助情况下想到的唯一办法。
但是同样的。
寺内寿一这样的人,从不缺魄力。
如果让他看到在舍弃五十六师团的情况下能够打赢这场战争,那么寺内寿一绝对会将五十六师团作为一颗弃子使用。
楚云飞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最近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的精力体力不太行。
不知道是不是旧伤尚未痊愈,还是身体素质因为缺乏锻炼的缘故再度下降了不少。
机身掀起颠簸,飞机开始下降。
舷窗外,浓密的云层被撕开,下方被夜色笼罩的大地。
“总顾问,我们快到了。”
飞行员通过内部通话器报告。
“知道了。”
楚云飞平静地回答,他将地图仔细地折好,放入公文包,然后整理一下自己的军装。
他的脸上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和焦虑,仿佛只是进行了一次例行的视察。
飞机降落在仰光附近的一处野战机场。
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湿热、混合杂硝烟、燃油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探照灯的光柱在空中交错。
地勤人员在嘶吼声中引导着架飞机进入机库。
远征军代总司令杜聿明已经在不远处等候。
这位以沉稳冷静著称且有颇具魄力的将领,此刻略显焦虑,满脸胡茬,双眼布满血丝,显然已经几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不过他的军服依旧齐整他的身边站着几名同样神色凝重的将领。
包括第五军长郑洞国、新编第十三军军长虞志行,以及第五军参谋长廖耀湘。
看到楚云飞走下舷梯。
杜聿明快步迎了上来,用力地敬了个军礼,声音沙哑:“总顾问!”
楚云飞回礼,目光扫视着他身后的一众将领,沉声道:“辛苦了,光亭兄。”
没有多余的寒暄。
一行人直接走进了机场旁边的临时指挥部。
指挥部里烟雾缭绕,电话铃和电报机的滴答声此起彼伏,墙壁上巨大的作战地图前,参谋们正大声报告着最新的战况。
“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