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内之事?”武庭麟猛地停下脚步,一把夺过茶杯,将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烫得龇牙咧嘴。
“放屁!”
“他要是真来视察,为什么不住我给他安排的行营?为什么偏偏要去赵承绶那里过夜?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明摆着,不信任我!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武庭麟越说越气,将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让门口的卫兵都吓得一哆嗦。
刘和壁推了推眼镜,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两人共事了十几年的时间。
对于武庭麟究竟是个什么性子,刘和壁一清二楚。
“军座息怒。”
他缓缓说道:“就算楚长官对我们有些误会。但您也别忘了,我们第十五军,毕竟有两万多兄弟。
大敌当前,他一个新上任的总顾问,难道还敢真的把我们怎么样不成?”
“再者说,”他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我们上面,还有刘副总司令。楚长官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总不能,不给一战区的副总司令面子吧?”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给武庭麟打气,为他分析利弊。
但实际上,刘和壁的心里,早已跟明镜似的。
楚云飞是什么人?
还是一个团长的时候,就连老蒋的面子都敢不给。
最近更是敢在仰光直接把英美两国的“最后通牒”当废纸的主。
他会在乎一个没了兵权的刘茂恩?
他会在乎你武庭麟手下这两万多装备落后、战斗力差的“杂牌军”?
仅仅一行二十人就敢来洛阳,压根就没有把武庭麟放在眼里。
大厦将倾,一目了然。
刘和壁心里清楚。
武庭麟和他的镇嵩军班底,这一次,恐怕是大难临头了。
他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帮武庭麟渡过难关。
而是如何在这座即将倾倒的大厦倒塌之前,为自己找到更加结实的靠山。
武庭麟被刘和壁这番话,说得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回沙发里,但脸上的忧色,却丝毫未减。
“话是这么说。”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但老子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你明天去一趟,替我探探那个楚云飞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刘和壁恭敬地回答道:“是,军座。”
但他心里。
却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第二天一早。
刘和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军部处理公务。
而是换上了一身整洁的军装,备上了一份薄礼,独自一人,驱车前往了华北机动兵团的临时指挥部。
他没有通过武庭麟,而是以“汇报防务”的私人名义,求见楚云飞。
出乎他意料的是,楚云飞竟然很快就同意见他。
在赵承绶军部的会客厅里,刘和壁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战帅”。
比想象中更年轻,也更沉稳。
楚云飞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不敢小觑。
“刘参谋长,请坐。”楚云飞客气地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不敢,不敢,在楚总顾问面前,和壁只是一个“晚生后辈。”刘和壁连忙谦逊地说道,小心翼翼地坐下。
楚云飞见其这个态度,也并未放松警惕。
一番寒暄过后。
刘和壁摸不准楚云飞的真实意图,便决定主动出击,进行试探。
“楚总顾问。”
刘和壁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您此次前来洛阳,想必也是为了应对日军在华北可能发起的攻势。
我第十五军,虽然装备简陋,但保家卫国之心,与其他国军的兄弟们,并无二致。
只要总顾问一声令下,我军上下,无不效死。”
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
既表明了自己“积极抗日”的态度,又在无形中,将整个第十五军,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楚云飞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刘参谋长有此心,楚某深感欣慰。”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在前来洛阳之前,有人告诉我抗日,不仅仅是在战场上杀敌。”
“整肃军纪,清除腐败,让百姓安居乐业,同样是在巩固我们的抗战根基。”
“刘参谋长你觉得这句话有没有道理呢?”
刘和壁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正题来了。
他立刻顺着楚云飞的话说道:“总顾问所言极是!”
“我军之中,确实存在一些害群之马,平日里鱼肉乡里,中饱私囊,不仅败坏了国军的声誉,更动摇了我们的军心民心。”
“此等毒瘤,若不清除,国将不国!”
他这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仿佛他才是那个对腐败深恶痛绝的清流。
很显然。
刘和壁这是在切割。
在明确地向楚云飞表明。
武庭麟和他那些镇嵩军旧部的所作所为,与他刘和壁,没有半点关系。
楚云飞看着他,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既然刘参谋长也深明大义,”楚云飞的语气,变得亲和了许多:“那么,楚某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刘参谋长的帮助。”
刘和壁立刻表态:“总顾问但请吩咐,和壁万死不辞!”
楚云飞缓缓地说道:“军训部最近正在编纂一套新的炮兵操典,需要从各部队抽调一些有实战经验、军事素养过硬的基层军官,来协助工作。
我看,十五军中,像第六十四师的姚北辰师长,就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不知刘参谋长,可否代为引荐一下?”
刘和壁瞬间就明白了楚云飞的全部意图。
这哪里是“引荐”。
这分明就是要他,充当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