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其南翼,从安—邯郸方向溃败下来的第五、第八等师团的残余部队,也狼狈不堪地,集结到了聊城一线。
随时可以,对德州进行增援,后方部署在泰安、济宁的两个混成旅团,亦可以随时乘车北上增援至济南,而后换乘汽车增援前线。
越接近铁路沿线,对于日军而言他们的机动作战便更加方便。
此战,冈村宁次麾下的各支部队虽然败了却并未彻底溃散。
他就像一条被打断了数根骨头的毒蛇。
虽然元气大伤,却依旧盘踞在那里,吐着信子,露着獠牙,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追击的国军各部,此时也已是人困马乏,弹药告急成了强弩之末。
再想啃下日军这条经营多年的坚固防线,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攻坚战的伤亡绝不会小,而楚云飞也不可能命令自己的重炮部队脱离空军和防空部队作战。
至此。
整个华北战场,在经历了一场长达二十五天的大战终于结束。
前线,再次,重回到了“对峙”的态势。
……
转眼间,又是三天的时间过去。
战线,彻底稳定了下来。
双方都像两头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死斗的巨兽,极有默契地,各自退回了自己的巢穴,舔舐着伤口,积蓄着力量。
就连小规模的侦察和试探性战斗,都减少了许多。
整个华北战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之中。
而就在这份宁静之中。
长治。
一场关于此次邯-安大会战的最高级别的总结会议,也如期拉开了帷幕。
这一次与会的人员囊括了除值班主、副官之外几乎所有的中高级指挥官。
甚至还有已经退役的庞炳勋。
像李铁军,此次就没有前来参加总结会议,而是来了二十四师的指挥官廖昂。
除此之外。
还有从南口返回的参谋长林蔚、第七集团军的总指挥官傅宜生、六十一军军长陈长捷。
甚至,连刚刚立下大功的东征纵队指挥官丁伟。
此时此刻也被破格邀请,列席了此次会议。
总结大会,即将开始之前
在通往会议室的走廊里,楚云飞叫住了正准备进去的钱伯均。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两人同样笔挺的军装上,将肩章上的星星,映照得熠熠生辉。
“伯均。”
楚云飞递过去一支烟,亲自为他点上,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林县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钱伯均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脸上,露出了既惭愧又决绝的神色。
“回钧座。”他低声说道,“卑职,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
“所有仗着我的名头,在乡里为非作歹的亲朋好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被我亲手,送进了县里的监牢。”
“后续,将由督察处接手根据我们华北战区新颁布的法律法规,该枪毙的枪毙,该坐牢的坐牢,绝不姑息!”
“至于那些,受到影响的老百姓。”
钱伯均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卑职,带着人一家家地上门赔礼道歉。”
“那些被强占的田地,我都用高于市价两成的价钱,重新买了回来。”
“钱,是我自己出的。”
“现在,这些地都已经办好了手续,交由地方政府,统一管理。”
“一部分,用来给庞炳勋老将军,建造养老用的宅子。”
“另一部分,则作为田亩,分给了当初受害的那些农户。”
楚云飞说得很平静,但他能听出,钱伯均这番“大义灭亲”的背后,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和痛苦。
民国时期,基本上就是实打实的乡土社会。
宗族、地方是绕不去的门槛和话题。
而非快速城镇化的今天,这种宗族关系仅仅只在部分地区依旧存在。
楚云飞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欣慰:“辛苦你了。”
“钧座言重了。”钱伯均苦笑一声,“是我治家不严,给咱们军人身份抹了黑。”
“该受罚的,是我。”
楚云飞笑了笑,岔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说起来,既然地都买好了,你说,我要不要再给庞老将军,买上一台拖拉机?”
“好歹,也是堂堂的冀察战区副总司令,将来真要在林县,归隐田园了,总不能还让他老人家,自己扛着锄头下地吧?”
“有台拖拉机,也能省些力气。”
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让钱伯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那份沉重,顿时消散了不少:“钧座所言极是。”他也开起了玩笑:“我看,可行。”
“这没准啊,将来在史书上,还会记上一笔。
“庞炳勋将军,解甲归田,不忘农桑,驾铁牛以耕,开一代名将风气之先河呢。”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因为此事而产生的最后一丝隔阂,也在这一笑之间,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赵鹏程快步走了过来。
钱伯均也快速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云公,钱长官。”
赵鹏程敬了个礼,小声提醒道:“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